如今的徐靖,應對這等場合遊刃有餘。
只見他一臉真摯誠懇地應道:“此去冀州,太子堂兄當居首功。堂兄坐鎮中軍,運籌帷幄,安定軍心民心。民匪們見了堂兄旗幟,膽氣便喪了大半,所以才有連場大勝。”
這馬屁拍的,令太子啞然失笑,更令永明帝龍心大慰。
永明帝哈哈大笑:“好!說得好!出去打了半年仗,果然長大成熟,也懂事了。”
“你再來說說看,這第二功得歸功於誰?”
定國公世子忠勇侯和慕容大將軍反射性地看了過來。
徐靖侃侃而談:“以我看來,這第二功當歸功於戶部兵部。大軍行軍打仗,離不開糧草輜重。這半年來,為了供應大軍糧草軍餉,戶部兵部人人忙碌,上下一心,兩位尚書大人消瘦憔悴,皆是操心勞力之故。”
戶部尚書兵部尚書都是性情持重的老臣,不至於因為一個藩王世子的誇讚飄飄然,各自拱手自謙:“這都是臣分內之責,不敢當世子盛讚。”
“正是,臣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太子笑道:“朝中眾臣人人恪盡職守,盡分內之責,做該做之事。這便是大晉之福了。”
永明帝今日對徐靖格外恩寵,繼續問徐靖:“以你看來,武將中誰當居首功?”
太子不動聲色地衝徐靖使眼色。
有些話說了無妨,有些話,當眾不可亂言。
徐靖只得打消了埋汰禁衛軍的念頭,將定國公世子忠勇侯慕容大將軍三人都誇了一遍,給足了三人顏面。
定國公世子和忠勇侯各自面上有光,就是慕容大將軍,心裡也暗暗鬆了口氣。
這半年,徐靖代太子上陣,連連打勝仗。在軍中頗為威望,便是在皇上面前的分量也不可同日而語。如果徐靖當眾奚落嘲諷他這個禁衛大將軍,他也只有隱忍受氣的份。
徐靖大出風頭,幾位藩王世子心中或羨慕或嫉妒,種種滋味不一而足。
這一日的宮宴,文武百官皆列席。宮中響起了久違的絲竹樂聲,輕歌曼舞,美酒佳餚。
太子不能飲酒,便以茶代酒。待宮宴進行到一半左右,太子便張口對永明帝笑道:“父皇,兒臣一走半年,心中十分惦記母妃。兒臣想先告退,去椒房殿給母后請安。”
永明帝的目光正盯著一個身段豐滿的妖嬈舞姬,隨口就應了。
太子:“……”
子不言父過。
太子抽了抽嘴角,瞥徐靖一眼,徐靖略一點頭,一同告退離席。
潁川王世子瞥一眼,低聲對西河王世子道:“他倒是真拿自己當太子手足了。”
西河王世子喝了不少酒,酒意上頭,嘿嘿一笑:“誰肯為我上戰場拼命,我也拿他當親兄弟。”
“你就別在這兒酸了。徐靖拼死拼活,也就落了幾句誇讚,實際的好處半分沒有。倒是你,沒費什麼力就得了宗人府的好差事。來來來,我敬你一杯,以後還請兄長多多照拂。”
潁川王世子似乎沒聽出西河王世子話語中的戲謔,也或者是根本不在乎,欣然笑著舉杯,一飲而盡。
……
太子硬撐著走出了福佑殿,雙腿微微發顫。
徐靖見勢不妙,迅疾握住太子的左臂,壓低聲音:“堂兄!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立刻去叫萬太醫!”
太子藉著徐靖這一扶之力停下,喘了幾口氣,才睜開眼,無奈地自嘲:“沒什麼,就是之前騎馬騎得久了,頗為疲累。歇一歇就好了。不用驚動太醫,免得擾了宮宴。”
徐靖看著一臉蒼白的太子,心裡沉甸甸的。
太子在原地站了片刻,再次邁步,腳步慢了許多。徐靖也隨之放慢腳步,右手牢牢握住太子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