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人生苦短,歡愉有時,我想真正重要的是活得令自己尊重。我把“香草美人”當做精神尺度,慢慢學做謙謙君子。這是道德律令,可是說到本質又不盡然,其實嘉德懿行來自內心,更多的是一種審美體驗。
好的人生就是這麼回事兒吧,這一邊,荷爾蒙、虛榮和慾望,宛如烈火,至死燃燒;那一邊,悲憫、善與愛,人格修行,也可以永無止境。當然對壞的人生來說,卑鄙和強橫也可以永無止境。後一種人和他們的組織機構可能有錢有勢,可是不屌也罷。我們還有另一個世界可以依憑。茨威格在《昨日的世界》中說,他去俄國拜訪了托爾斯泰的墓地,穿過羊腸小道,在林間,看到墓地上既沒有墓碑,也沒有名字,只有一塊方形土丘,上面覆蓋著青草。這就是偉大的俄羅斯的靈魂的歸宿。很久以前我不覺得托爾斯泰怎麼樣,寫得那麼悶,後來看了他的《懺悔錄》,突然受了震動。怎麼說呢?長了見識了。一個人,肉體凡胎,凡夫俗子,真的可以活得近乎神聖。好多事,高尚,乾淨,我們常不信,不屑一顧,“嗨,那是扯淡呢!”其實是沒見過。茨威格見過,他說,在俄國所見到的景物中,再沒有比托爾斯泰墓更宏偉、更感人的了。我覺得,一個人,倘若俯仰天地,取諸懷抱,就一定會覺得自己與托爾斯泰和茨威格有那麼一星半點的相似,這就算入了他們的黨了吧?那麼我亦是那墓前的青草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