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皇……”他輕弱地喚道,幾乎沒有勇氣邁開步伐。
將目光移向床畔,佳人一襲白衣勝雪,沉靜的容顏依舊清靈飄逸,不帶一絲痛苦,寧謐得彷彿只是不小心睡著了般,他不敢相信,她已長眠……
低下身,他伸出微顫的手,輕輕撫觸她失溫的臉龐。這眉、這眼、這鼻、這唇、這白裡透紅的臉蛋,他都曾一一憐愛過,才一眨眼,怎會已天人永隔?
有一剎那他沒有任何的感覺,只是茫茫然然地看著她。
“棠兒……”他幽幽惚惚的叫喚,聲音好輕、好輕,像是怕嚇著了她。
“允淮,她──死了。”皇上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
“胡說!”他頭也沒回。“棠兒,你聽見我在叫你嗎?睜開眼看看我好不好?告訴我,你只是嚇嚇我的,快呀!別這麼淘氣,你從來不會漠視我每一聲叫喚,你從來不會不理我的……棠兒,求求你!”
“允淮……”再鐵的心,乍聞此語,都不免心酸。皇上傷懷地將信簍遞出。“這是她留給你的。”
朱允淮迷惘地抬起眼,再怔怔地將視線停在雪白的信紙上,其間,秀麗的字跡,確實是屬於他的棠兒──
允淮:
很抱歉,我食言了。若能同生,我必相隨;若要共死,我實在於心不忍,有時想想,我們的相遇,像是一場美麗的錯誤,想停止,卻又力不從心。我很清楚,你人生中的悲劇,全都由遇上我開始,看著你因為我而嚐盡辛酸苦楚,我真的好心痛!你為我付出了這麼多,而我,又能給你什麼呢?是苦難,是淚水,是折磨!這一生,愧負最多的人,是你……
如果每一段情,都必須付出代價,那麼就拿我的生命做為代價吧!我唯一能給你的,也只剩這個了。記得你說過的嗎?你我有如連環,欲解連環,唯有毀掉你。而我不忍心毀掉你,所以我毀掉自己,解了連環,還你自由。答應我,別為我掉一滴淚,好好過你的人生,好嗎?我並不後悔,這一生,能真真正正的愛過與被愛,我不枉紅塵一遭。
別覺得遺憾,因為這是最好的結局了,人不能相依,所以我選擇了以魂魄與你相依。相信我,不論你人在何處,幽幽一縷芳魂,必然與你長相左右,不離不棄……
心棠絕筆
“傻瓜,你這個傻瓜!”看完了信,他痛憐地低喊。“你錯了,你錯了……你根本沒弄懂我的意思……連環生來便是一體,它是不需要解的。強行解之,則連環已不再是連環,再也不具存在的價值,你懂不懂!”
兩顆清淚,終於滑落,他小心將她摟起,抱入懷中,低低輕喃。“為什麼不等我?為什麼不等我?棄我而去,你於心何忍?”
心已殘,念已絕。不問人間白頭,但求黃泉相會……
一手探向她髮間,抽起冷芒閃動的銀簪,他不帶一絲眷戀,毅然往心口刺去──
“你做什麼!”料準他必定會相伴於黃泉之路,朱玄隸迅如閃電地扣住他手腕。
“你放手,朱玄隸!”他冷然道,面如寒霜。
“要死也別死在這個地方。你不曉得她有多想離開這裡,做回完完全全的柳心棠,完完全全屬於你嗎?你就是死了又能怎樣?能讓她的墓碑刻上‘朱允淮之妻’嗎?”
一語直刺心窩,他迷茫地低首睇視她。
朱玄隸旋即衣襬一拉,利落地在皇上面前單膝而跪。“皇上,請聽微臣一言,好嗎?”
皇上早被柳心棠和朱允淮這一前一後的悲壯行為所震懾,心緒一時無法回覆,朱玄隸乘機道:“皇上也看見了,太子與蘭妃這般義無反顧,您若再固執,難不成真要殿下死在您的面前?微臣不信皇上真狠得下心。”
“這……”
“容微臣說句公道話,於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