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村民把肖春金翻過來,乾瘦的五指在他後背骨頭上按了按,肖春金冒出一身的冷汗,不住地抽涼氣。
老頭兒鬆開手,拄了拄手裡的柺杖,籲氣說:「還是得去醫院,硬躺是躺不好的,只會越來越嚴重。」
他看向旁邊放涼的飯菜,道:「怎麼連飯也不吃?自個兒想死?」
週六。
程湛兮有車,不像去年兩人去村子裡需要大費周章地轉車。饒是如此,程湛兮也足足開了近兩個小時。
澤泉村沒有大路經過,程湛兮把車停在方便的地方,和鬱清棠走小路過去。又踏上那條山路,陡峭的斜坡,程湛兮先沖了下去,在下面張開雙臂,鬱清棠也跑了下去,把程湛兮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身形。
程湛兮抱緊她,在她耳邊笑。
鬱清棠胸腔裡的心臟劇烈跳動,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從她頸窩裡抬起頭。
程湛兮摸了摸她被山風吹得冰涼的臉和耳朵,重新牽緊她的手,在半空晃了兩下,說:「我們走吧。」
一回生二回熟的兩人從村口的石碑沿路一直往下走,路上遇到幾位村民,好奇地打量她們。
程湛兮從籬笆外看到裡面荒廢的菜園,眉頭輕蹙。
她還沒來得及伸手,鬱清棠已經推開木柵欄進去了。
「肖情爸爸?」
程湛兮失笑。
鬱清棠要是對自己有對學生一半的主動,現在她們倆都金婚紀念日了。學生嘛,程湛兮不跟小孩子計較。
鬱清棠敲了敲虛掩的大門,吱呀一聲。
她抬腳往前邁,程湛兮握住她的胳膊,把她帶到自己身後,她把兩扇門全推開,讓屋外的陽光全部照進去。
「這樣會不會不好?」鬱清棠小聲道。
「沒什麼不好。」程湛兮道,牽著她往裡走。
鬱清棠看著她擋在自己前方的身影,抿了抿唇。
喊了幾聲沒有回應,程湛兮一間房一間房的開啟,一共就三間房,到第二間,屋子裡透出一股難聞的氣味。
程湛兮讓鬱清棠在門口等,她走了進去,神色當即微微一變,回頭看鬱清棠,讓開半邊身子。
肖春金躺在最裡側的床上,骨瘦如柴,雙目緊閉,心口緩慢地一起一伏。
鬱清棠站在床邊,一句接一句地喊他:「肖情爸爸。」
肖春金慢慢睜開眼,透過昏暗的光線辨認出鬱清棠的臉,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接著他不知哪來的力量,忽然坐起了半個身子,枯瘦的手去抓鬱清棠的手,程湛兮眼疾手快,把鬱清棠護進懷裡。
肖春金沒能坐起來,直到一半便倒了回去,手也無力地摔在了床上。
他看著鬱清棠不停地流淚,嘴裡喃喃著什麼。
鬱清棠拍了拍程湛兮的胳膊,示意她放開自己,耳朵貼近中年男人乾裂的唇口。
「讓肖……肖情回……回學校……讀書……」
飯店後廚的院子裡,疊起來一摞又一摞布滿油汙的盤子。
肖情戴著橡膠手套的手在大盆裡動作麻利地清洗,放進左手邊乾淨的水裡。
她的腰因為一坐一整天,酸得失去了知覺,眼神木然,機械性地重複洗盤子的動作。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雙穿著黑色登山靴的腳。
肖情慢慢抬起頭,黑色的長褲包裹著筆直的腿,深灰色大衣釦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顆,露出女人光潔白皙的下巴,精緻的眉眼。
肖情手裡的毛巾落進了水裡,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女人。
「鬱老師……」
鬱清棠兩手插在大衣口袋,淡道:「你爸在醫院。」
肖情神色驟變,摘下手裡的橡膠手套,顧不得疼痛的腰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