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沒言語。
翠姜知道,這其實不可能的,只是總還是願意這樣說,好像說了會有些轉機,末了,連自己都覺得絮叨,只是低頭輕輕一笑。
翠少平又吃了一個餛飩,半晌:「臘月尚在國喪裡,正月按例也不會啟程,你在家還有些時日,把琴棋書畫都練習練習,針織女紅也別疏淡,去了……便不是這大小姐的身份了,好多事都要自己動手。」
翠姜嘆了口氣,她最近聽茉茉回來跟她說,外面的人都傳用東靖府行宮側院改建的東靖王府已經動工了,很快就能完成,也就是正月一出,裘鳳遊從端陽出發,約麼二、三十日到達東靖的時候,宮殿已經可以迎接它的新主人了。
翠少平放下耳鍾:「你嫁與東靖王爺的事不是兒戲,無從改變。你知道了那麼大的事情,不留在東靖王身邊,也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翠姜有些默然,不用她爹說她也知道,第二條路就是死。雜書看多了,帝王的狠決,皇家的隱秘都是要人命的,半分餘地都沒有,自己懷揣著那麼大的秘密,儘快離開端陽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現在連個身份都沒有,將來也不過就是東靖王爺的侍妾。而且當日東靖王爺要你是為了什麼……」翠少平停頓了一下,慢慢道,「丫頭,你要清楚才是。」
翠姜知道她爹雖然話說得不多,但心裡的擔憂一定如巨浪一般,忙緩步走近她父親,拉了衣袖:「父親不要擔心,女兒知道的。」
翠少平看著手中的鳶尾耳鍾,勉強笑了笑。
「父女倆在聊些什麼?」聲音清暖,翠夫人邁步走了進來。
「娘。」翠姜看到他娘抱著自己厚厚的鵝黃錦敞走來,知道娘是趁著夜深來送東西給自己。
「這麼大姑娘了,眼看就要出閣,還是不懂照顧自己,穿得這樣單薄在風口裡站著,仔細著涼。」將衣服披在翠姜身上,翠夫人神色嗔然。
「夫人還沒睡?」翠少平道。
「你們一大一小這麼有精神,這麼晚了還在說話,我哪裡睡得著。」翠夫人走過來緊了緊翠相的衣衫。
翠姜察度著兩個人的神色是有話要說,忙笑著打了個哈欠:「翠姜送爹孃回房歇息吧,夜深了,女兒也困了。」
「你就去吧,不用在這兒立規矩,這裡清靜,我們就在這兒說說話。」翠夫人笑道。
翠姜看著她爹點頭,行了禮笑著轉身趁步離開。
月色清冷,翠姜的目色亦清冷,走回小梨花軒最後面的跨院時腳下一個踉蹌,伸手扶著院牆,牆上凍落的青苔和著冰雪滑膩膩黏在指尖。
茉茉迎了出來:「小姐,你怎麼了?」
沒有答言,翠姜一步步走回了屋子,直到坐下來,臉色微微的紅。
「真好聞。」茉茉笑道,「小姐,你又變成香餅子了。」
翠姜凝眉瞪了茉茉一眼:「為什麼一直是餅子……還不去打水?我要洗澡。」
因為走得急,鵝黃大氅又著實厚暖,翠姜微微有些薄汗,於是讓人著迷的香味便如鬼魅一般地散了出來,霸道而冷醇,清幽而迷濛,縈繞在身上,纖細的手腕,雪白的脖頸,柔軟的腰肢,裸露的腳踝……
從記事開始,翠姜或者跑得急了,或者登高爬了□□,再或者天氣炎熱身上出些薄汗,就總是聞到自己身上的這種香味。她也特別注意過姐姐和妹妹的味道,都是淡淡的女兒家的體香,只有自己的香味在出汗的時候才會散出,而一旦散出就是如現在這般惱人,直讓人臉紅心跳。
翠姜曾經用青瓜粉洗了又洗,也就這個問題和她娘探討過,她娘只是笑她:「傻丫頭,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樣的味道有多好……」
翠姜走後,翠相一直低頭不語。
翠夫人笑了笑,轉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