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的疼,也特別的冷。
「已經通知瀾姨了嗎?他們知道咱們要回了吧?」蘇錦衣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看著滿院迎雪而綻的紅梅。
「嗯。」霍雲道。
「翠忱已入宮,而且很有可能很快會被冊立為後,接下來的路也許會異常艱險。」蘇錦衣收攏了一下衣服,有零星雪花落了下來。
霍雲點了點頭:「翠忱有十八歲了。」
「翠忱,多好聽的名字。」蘇錦衣笑著踹起臂膀,「是我們的小妹妹。還有翠姜,翠離……如果我們還在家鄉,想來會看著她們出生,看著她們長大,瀾姨家就在咱們身後的巷子裡……就算是嫁給翠叔叔,也不會離得太遠。只可惜啊,現在連見也沒有見過。當年……」
「錦衣。」霍雲打斷了蘇錦衣的話。
「嗯?」蘇錦衣陷在愉快中,沒太注意到霍雲的表情,他本來就不太容易有什麼表情,「怎麼了?」
「不必常常憶起。」霍雲的聲音一貫的平常。
蘇錦衣錯愕,輕輕嘆了口氣。
月色朦朧,從海上飄來的雲,從海上飄來的風,帶著微鹹的味道,和著千家萬戶的年夜飯散在空氣裡,卻滲不入深宅大院。
深宅大院,有幽幽的梅韻。
梅烏巷,夜深愈凝香。
「你去吧,和崔嬸孩子們去吃年夜飯吧,今晚不用過來伺候,讓我們叔侄倆好好說說話。」霍家東南角的梅園裡,一個沙啞的聲音自梅樹陰處傳來,正是霍府的老太爺——霍起,乾枯的手自暗影裡遞出一封福銀:「這麼多年,老崔,你辛苦了。」
「老爺哪裡的話?這是老奴的本分。」崔叔笑著道了謝,說了幾句吉祥話,告退轉身回家過年去了。
庭院裡寂寂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
「一切就要開始了嗎?」霍起沙啞的聲音問著霍雲,「今早我看見你的長陵信飛回來,落在那屋脊上,它,它是從端陽飛回來的嗎?」
霍雲沒有說話。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已經沒有什麼再能阻擋你了,是不是?」霍起乾癟渾濁的眼中竟是歷歷的光彩。
霍雲仔細看著漫天的煙火,好像它們馬上就要消失再看不到一樣:「或者,你應該多看看現在的月亮。」
霍老爺的聲音有些寂寥,森森乾咳著:「公子是說我……看不到明天的月亮了嗎?」
溫熱的氣息凝結成的白煙徐徐升騰,帶著苦澀的藥香,霍雲道:「我說過,這由你自己,我並不介意你求生。我是真的讓你看看月亮,再過一會兒,它便沒有這樣明淨了。」
霍起抬頭望著天空:「你不介意,你不介意,就像當年我主張開城投降之時,王爺也說過……他不介意我求生。你們都不介意……你們都不介意……哈哈哈,二十年了,求生是本能,而我……已經厭惡透了這種本能!」霍起激動道,「既然當日端陽城投降的守將黃授已死,那我這個投降的城主是不是也可以去了?」
推動木輪車轉身而去,霍起身後是霍雲波瀾不驚的聲音:「不忙。」
霍起停住了手。
許久,自東靖府中心的鐘樓,遙遙傳來了轟鳴之音,一聲響似一聲,久久不斷,而天空中的煙花只在半刻之間豁然達到了鼎盛。
火樹盈天,人間猶如白晝!
人們紛紛從自己的房子裡出來,抬頭去看天空,星火漫漫,滿天透紅,就連月亮也被紅光映得一片璀璨喜氣,海面上趁著夜色浮上水面的遊魚受了驚,匆匆潛入深海去了。
「九十九聲?!這是,這是年號更迭的昭告!」黑暗中,霍起霍然站了起來,嘶啞的聲音帶了戰慄,「公子,當年的二十年之約,你竟能……一天不差!」霍起的臉因為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