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夫人的笑容倦雅,伸手撫了撫翠相緊皺的眉:「少平……」
「嗯。」翠少平本能應道。
「二十年已經過去了……你可因高官厚祿,榮華富貴而改變了初衷?」翠夫人慢慢道。
翠少平眼中飄過一絲蒼茫:「夫人何來此問?你難道不知道我嗎?」
翠夫人點了點頭:「既然你堅定如初,為何總是不安心呢?」
翠少平的眼神有些躲閃,他面對夫人陵瀾的時候總是學不會隱瞞情緒:「是,近來我總是有些心驚的,尤其是在忱兒和姜兒同我們一起走上了這條路之後,我總是想起她們出生的時候,想起……她們第一次喊爹。」
翠夫人將已掬了一小捧的銀杏放在手帕裡繫好,看著翠相,看了許久,忽然笑了:「那日皇帳之中,姜兒可是哪裡露出了破綻?終究裘鳳遊心思過人……」
翠少平抬頭看著天:「不……沒有什麼破綻,翠姜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很難被什麼左右,除非是她自己認定的。這麼堅定的性格,不大會因為緊張而慌亂,也就露不出什麼破綻。」
翠夫人點頭:「是,這丫頭當真古怪。」
翠少平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是我自誇,我這丫頭並不是古怪,而是太過敏慧。她的心思很難被動搖,是因為大多數時候她都會比別人明白得更快,做出的判斷也更準確。還沒有人真的被她信服,她又何須多說,何須緊張?」
笑容淡而又淡,翠夫人輕聲道:「你總是這樣從心裡寵溺著姜兒。」
翠少平無奈一笑:「只是現在一切已經不在我的掌握了,二十年的籌謀,該開始已經開始,開始的這樣豁然直接。你知道嗎?我今天早上聽說裘鳳城為示恩賞,將端陽城南的那塊地劃給了胡成候。」
「蜀華道?」孟陵瀾眼中跳了幾點星光,「顧四海?」
翠少平點了點頭:「裘鳳城因為粟月怡一直謹慎外戚,所以也只有胡成侯這一門親戚身居高位,現在看來裘鳳城便是要樹他了。」
翠夫人點頭:「顧四海和胡為添這一對老冤家為蜀華道這塊地搶了多少時日,真是裘赫朝都沒摘清楚的魚頭,裘鳳城倒是急著要碰碰。」
「顧四海雖是我的同屆進士,卻不過是個麒麟閣學士的高品閒差。這個人選得好,這個事情選得也好,裘赫朝擇不開的魚頭,裘鳳城快刀斬了亂麻,就是要告訴大家他立威胡成候的決定,想來胡成候接下來的擴張速度將是驚人的。」翠少平捋了捋鬍鬚,「這樣看來裘鳳城雖年輕,也並不是全無心思。」
孟陵瀾會心一笑,從袖中拿出一方竹帛:「果然……所料不錯,這是今晨的傳書。」
翠少平接過來,展開竹帛,上面不過簡單幾個字,蒼勁而清秀:「錦上添花時,瑞雪兆豐遲。」
「除了胡為添……還有管兆旌?!」翠少平很快明白了信上的意思。
「怕是比胡成候稍晚些就會有動靜了。」翠夫人笑道。
「嘶……」翠少平想了想,忽然眉頭緊鎖,「或許小王爺還在提醒我,身為忱兒的父親,竟是不在依仗之列的?」翠少平一驚不小,「不會是露出了什麼馬腳?」
這幾日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個人的心裡都在惴惴不安地思度,翠少平更是如此,擔心翠忱,更擔心翠姜。
「相爺不必緊張,你看,他選的這兩句俗話兒用的都是好意思的。」翠夫人微笑著拉了翠相的手,「不過就我來看這信倒不是平白判斷個什麼,他不是這樣白說話的性子。或許……他是要告訴老爺,胡成候和中書門下被新帝依仗並不是什麼壞事,老爺不需急於有何動作,靜觀其變就好。」孟陵瀾笑道,「而且……他要來了。」
翠少平幾乎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夫人說什麼?小王爺要來端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