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放下筆,彭茂良抖擻起身:「難道……難道李丸小國果然又來犯我邊境?」
「是,是,大人!是!李丸國敵船已現身海上,漫天黑旗恍若從天而降,幾乎遮住了百里以外的所有海面!霧散之後,連旗子上『李』字兒都能看清了。」汗順著李洪盛的臉頰流下來,撐著地面的手都在抖。
「嗨!」彭茂良三步兩步走過來,抬腿踹了李洪盛一腳,「還不快去稟報守備黃大人,誰用你在這兒說書?!」
「就是……就是黃大人派人來稟報大人您的。稟報的人說這次來的敵兵太多了,而且都是咱們沒見過的新式戰船,遠遠地便能看見斗大的火矢口,咱們的船根本靠不上前就得被重火矢射成刺蝟,所以出海就是個死,黃大人說,目前……目前只能死守沿岸!」李洪盛抹了一把頭上的汗。
「死守沿岸?!」彭茂良雖然文官出身,但是身量魁梧,此時氣得瑟瑟發抖,「緊鄰著海邊兒就是民村,若在陸上開戰,東靖臨海十六村怎麼個結果?背後的東靖府又會如何?軍人為國為民戰死沙場天經地義!他黃授說得這是什麼話?!」
用力跺了兩下腳,彭茂良抬頭順著四格窗稜看了看外面的天,早起還濃稠不散的大霧此時已經盡數散去,陽光露出了頭。看來李丸小國是觀察了天象,算準了大霧聚散的時辰,以此為掩護大軍來犯,志在必得。
「黃,黃大人還說……說打也打不過,還請您,請您……速速去見,見雲先生!」李洪盛不敢抬頭,斷斷續續道。
彭茂良發狠一樣撥出一口氣:「雲先生,雲先生!他就知道雲先生!保衛邊防,護守黎民本就是兵將當做之事,可如此大事卻每每仰仗一民士。傳出去,大齊的臉都要丟盡了!丟盡了!」
彭茂良的眼裡都是血絲,膨脹得駭人,「再者,就只你們知道雲先生,李丸小國不知道嗎?六年來,李丸從來都是春夏之際藉助西南風勢來犯。今時卻於隆冬盡出,為的是什麼?」彭茂良不停在木臺上走來走去,激得板縫土塵四射,「為的不就是那霍雲從不曾破的——『臘月謝客』之例嗎?!」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府役王武從外面飛速跑了進來。
「行啦~!還有什麼能更不好?說罷……」彭茂良嗆聲道。
「剛才黃大人派來的親兵說,海上霧散,視野良好,敵船忽然加速,眼見著離咱們不過二十里地遠近,片刻即到。黃大人請大人您速速前往霍府拜訪雲先生,商量退敵之策。」
「若是能去,我何故不去?!」彭茂良跌坐在木臺上,臉上都是焦惶。
李洪盛和王武對視了一眼,三人一時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半晌,李洪盛眼睛轉了轉,看看彭茂良,試探道:「大人,就算是雲先生有『臘月謝客』之例,想來……這麼危急的事情,他也不會真的見死不救吧?小的想著,這所謂的『臘月謝客』是不是也就是雲先生故意做出來的姿態,要知道這幾年退李丸來犯之事越發依仗霍家,他會不會是故意擺擺架子,或者是想藉此謀個什麼也說不定?!」
「謀?謀你個球!」彭茂良罵完以後,自己也覺得有辱斯文,喘了口氣繼續道,「還擺架子?!你見過『刀架在脖子上』還擺架子的人嗎?你問問王武,他見沒見過前任府尹曾學慶兵圍霍府的架勢?刀劍都出竅了,那霍雲可曾開得門來?最後他曾學慶可又落下什麼好處?還不是治了個恫擾良民的罪,打發到鳥不拉屎的餘江府去了?!」
王武忙不迭點頭。
「那可怎麼辦?」李洪盛愁道。
「怎麼辦?本府哪裡知道怎麼辦?!」彭茂良又站起來開始轉圈兒。
時間一分一秒而過,陽光透過窗欞射了進來。
「大人,要不要咱們去找找別人?看看能不能請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