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是他愚魯有餘心機不足?明明是你們算計了人家。」翠姜揶揄道。
蘇錦衣也是一笑:「不只是我們,他得罪了裘鳳遊,便是我們不動手,裘鳳遊也不會放過他的,只是沒有這麼快,讓他這麼快倒勢的人,是你……是因為胡成侯得罪了你。霍雲怎麼可能容他多看幾日天亮?」
翠姜淡淡一笑,沒有答言。
「怎麼了?」半晌,蘇錦衣見她沒有聲音,問道。
「還因為他想害翠忱吧?你便也不許他多看幾日月亮了……」
蘇錦衣,也不說話了。
林風颯颯。
「錦衣哥哥……」許久,翠姜輕聲。
「嗯。」蘇錦衣應著。
「忱寶……是我家最好的女兒,是我爹孃最疼愛的女兒,是我和翠離最依賴的姐姐……她和我走的路不一樣……我雖然如今身處糾結困頓之中,但是我的心是自在的,是喜悅的。可是忱寶不一樣,她直面的是最最艱難的,危險的,她枕邊的人,是她的敵人……忱寶是我們中被困得最牢的人,她的心一定是疼的。」有一滴眼淚從翠姜的眼底滑落,她忙用手抹去,笑道,「可是你知道嗎?錦衣哥哥,其實她是三個人裡最活潑純真的人,不像我『奸猾懶廢』,這是我娘說我的,呵呵,也不像離兒,『離經叛道』的,這句是我爹說的。」翠姜咯咯笑著,每一個字都說得安然。
「瀾姨和翠叔叔這兩句話形容得盡。」蘇錦衣也笑了,不能控制而滴落的一顆眼淚,藏在深暗的夜色裡,不見蹤跡。
「所以,錦衣哥哥……」翠姜的聲音忽然變得正式。
「嗯,我在聽。」蘇錦衣道。
「若是可以……若是可以……無論將來如何,就算是天地變色,就算是血雨腥風,也請你保重你自己,陪在她身邊,好好的,一直陪在她身邊。」翠姜靠在車篷上,輕聲而有力地對著門外的蘇錦衣道。
半晌。
「我會的。」錦衣道。
一路再無話,唯有清風明月,千里江山暮色遠。
蘇錦衣和翠姜到達狸木林的時候,遠遠看見晏醫的身影在月光下站著,不住張望,看起來有幾分焦急,見有馬車來了,便立刻迎上來。
「你們可是回來了!」晏醫迎著蘇錦衣道。
「怎麼了?」將翠姜扶下馬車,蘇錦衣問。
「剛才翠府著人來接,讓翠姜即刻回府。」晏醫道。
「你是怎麼回他們的?」蘇錦衣忙問。
「我自然說她今日有些風熱,喝了安神的藥睡了,藥性醇厚,就算現在叫醒,也需要一些時候才能啟程。」晏醫道。
「現在他們人呢?我家的人呢?」翠姜心裡惴惴,不知道出了何事。
「我讓他們去林子外等著,說月落這林子裡有瘴氣升騰,吸多了要命,就算吸進去一輕半點也要生病,等我喚醒你,著人用藥木車送出去就是了。」晏醫道,「可左等你們也不會來,右等也不回來,真是急死了,時間久了,別人還好,瀾姨難免就會起疑心。」
「那我現在便去吧,母親這麼著急讓我回去,一定是出事了。」翠姜說著便要進屋去換衣裳。
「你等等,先要探聽清楚是什麼事情才好。」蘇錦衣拉住翠姜道。
「我也問了,可來人什麼也不肯說,只是催促翠姜回去。」晏醫道。
「來的人是誰?是萍兒姐姐嗎?」翠姜看著晏醫。
「就是瀾姨上次來看你,身邊跟來的那位姑娘。」晏醫道。
「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母親讓萍兒姐姐來,便是怕我不信。我換了衣裳馬上走,路上再問吧。錦衣哥哥,你也換另一條路快些回去,若是出了什麼大事,母親怕是也要找你們。」翠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