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了年紀都會有白頭髮的,有什麼難過的?」翠夫人笑道,「尤其是女子,如你們姐妹這般鮮艷嫵媚的時辰,能有幾年?」
翠姜一笑:「不過幾根灰發,我也有呢,翠忱那麼好看,我給她洗頭髮的時候也看見一兩根呢,娘這話哄人的,鮮艷嫵媚怎麼到了我們這就成了幾個時辰,在娘這裡就從未變過呢?」
孟陵瀾被翠姜都得笑了起來,直拍她的手說貧嘴。
翠姜隨手將母親的灰發藏進黑髮裡挽成髻子盤了起來,伸手去取桌上的海棠環鬢,卻被翠夫人遞了一隻芍藥花鈿。
翠姜遲疑了一下,接過來:「母親甚少用這麼喜慶的頭飾。」
翠夫人笑而不語。
總有小半個時辰,髮髻算是梳好了,翠夫人站起來,笑拉了翠姜的手:「來,丫頭,陪母親看看,哪件喜服好,更配你的嫁衣。午後送你出門,娘得握著你的手,咱們娘倆站在一起,得漂亮!」
「娘……我……」翠姜蹙著秀眉,一點抗拒。
翠夫人笑了笑,抬手示意讓眾侍女都下去。
「怎麼了?害羞了?」等到房中就剩下母女兩人,翠夫人笑道。
「母親,女兒,女兒覺得有點累,想回房去,去躺一下……」翠姜低著頭,始終不願意隨母親去往束衣閣。
翠夫人笑著回身走到翠姜近前:「丫頭累了啊?此時覺得累了……那昨晚呢?前日呢?三日前呢?與外男私定終身的時候……你怎麼不覺得累也不覺得害羞啊?!」
翠姜應聲而跪。
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晨曦漸醒。
帝都端陽離著鹿山很近,鹿山的夜晴朗,可端陽在這個季節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似乎總是被水汽籠罩著,經夜風露滋養,枝葉葳蕤舒展,在充滿水汽的空氣裡,顯得格外清透飽滿。
翠姜跪在簷廊下面整整一個時辰了,天已經大亮。
院子裡靜靜的,一干伺候的人早就被萍兒派走,只留了芍煙,兩人在門口守著,誰都不讓進去,對外只說小姐睡著,不便探視。
「我問你,你是鐵了心不開口說話,還是鐵了心要連累父母爹孃長姊,同你一起背負這不忠貞不節烈的罪名?」翠夫人立在廊下,對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翠姜道。
她的聲音並不大,聽在耳裡卻格外得讓人覺得壓迫。
翠姜忙搖頭:「翠姜不敢。」
「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翠夫人道,「掉腦袋的事情你都敢做了。」
這樣的話母親已經說了三四次,每一次只會更氣,話只會說得更重,但是翠姜始終都不知道怎麼說,她想過可能面對的情況,但是沒想過情況會如現在這般複雜。
翠姜覺得難堪,她無言以對,母親沒有哪句話說錯了,她反駁不了,只得重重叩首在地,不起來也不知聲。
濕漉漉的風吹過來,帶著蘅蕪的花香,粘濕了翠姜的頭髮。
「罷了,你既不想說話,我也不必再與你多費口舌,你不顧母家安危名聲,我們便也不需要顧及你。本就是跟著東靖王爺走了的人,此時回來,在翠家就是客,更可況你現在乃是東靖王爺的側妃,身份也算貴重,不用跪著,起來吧。」翠夫人臉色清冷,聽得翠姜一個激靈。
「娘不要這樣說,翠姜是翠家的女兒。」翠姜的頭快要低到地下去了。
翠夫人喘了口長氣:「我們當不起呀。翠家文官門風,最尊法度,最守禮儀,哪裡有你這樣的女兒?你進來的時候可見到東靖王府來人的轎子了?不瞞你說,我著人去傳話許太嬪,用了那樣不客氣的語氣,也沒見人家就走了,仍舊坐在前廳裡不緊不慢地等,這是定要等了你去的,你知道不知道?!」
翠姜咬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