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終究還是有痕跡吧。
可段宏時的去處卻又否定了他的猜測,沒去班房關人的地方,也沒去負責看管的班頭那,而是進了偏僻角落裡一間不起眼的屋子,進門就是一股黴灰味,定睛看去,滿屋子全是架子,架上堆滿了卷宗一類的文書。
“是……老夫子?”
角落裡,一個年輕人又驚又喜地叫出了聲,等他探出頭來,李肆嚇了一跳,滿臉的黑墨,身上的葛布長褂也汙垢斑斑,像是豹一般。
“蘇文采,班房書吏,還是個童生,和你一樣,都是昔日為師門下不爭氣的學生。”
段宏時朝李肆介紹著這人。
書吏?書吏怎麼殺人?
李肆一邊和這蘇文采客套,一邊心中嘀咕不定。
“他負責班房關押之人的來往記錄,什麼時候,什麼人進了班房,都得有文件。”
段宏時解說著,那蘇文采也恭敬地問著老頭的來意。
“唔,讓我看看這兩天的進出檔。”
段宏時開口,蘇文采楞了一下,卻沒更多猶豫,躬身應是,將一卷文書放在桌上攤開,裡面是若干份單獨的文書。李肆也是一震,提調刑事檔案,縱然是官府之人,也得有相應的文書才行吧?
“這不過是外檔,除非有特案要查,不然沒人關心。”
段宏時解答著李肆的疑,蘇文采卻陪笑連連。
“子得老夫子栽培,才有得今日。別說這外檔,老夫子要調內密檔,子也沒二話。可惜子不長進,就在縣衙刑房作這微末書吏,幫不了更多忙。”
聽了蘇文采的自述,李肆恍然,原來段宏時十多年前給田從典當客座師爺時,就曾經教過這蘇文采,後來更是在sī塾裡攻讀過,可惜才具不足,二十多歲了還是老童生,頂了父親在刑房的書吏位置,在這班房破屋裡埋頭跟文件打j道。
“這鄭齊是昨日入淨房的?”
翻到了想找的東西,段宏時問。
“是啊,聽說是假冒的欽差家人,還要謁詢欽差,為穩妥計,所以入的淨房。”
蘇文采說著有些熟悉的話,聽起來就像是拘押所的進出登記,因為這鄭齊還沒搞明白身份,所以李朱綬j代要下面穩妥處置,那傢伙才能在班房裡的優待場所,也就是“淨房”待著。
“唔,進出時辰還是沒落?”
“老夫子也知道,雖說規定要落,可沒人在意,長久下來,大家都是不填的,除非是班房出了什麼事要查,那時候才會填上。”
這就是內部運轉的細節了,李肆隱隱猜到了什麼。
段宏時點頭,取出一份入房檔,將它丟在了鄭齊的入房檔上。
“把這個人的入房時間填上,就寫是……昨日申時,幾刻隨便,入淨房,鄭齊的入房時間按實際填。”
蘇文采拿起那張文件,眉頭皺了起來。
“這女子的確該在昨日入班房,可她家人遞了銀子,人實際沒到。”
從道理上說,女子入班房是要進淨房,不得侵辱,但實際上班房是衙吏們的權力之地,除非有特別囑咐,不然女子進來,都是被料理的下場。官老爺也知道這情事,怕惹出太多禍患,一般不對女子拘票,不得不的話,也縱容衙吏與其家人相通,j了銀子,走走檔案過場而已。
“沒關係,填上。”
段宏時沉聲道,蘇文采轉著眼珠子,mo不到段宏時的用意。
“這樣鄭齊是要被轉走的啊,班房再無更多淨房,除非轉到監獄的淨房。”
有時候班房人滿了,那就得把未審犯一類人轉到監獄去,那就是另一套系統了。
“要的就是讓他去監獄……”
段宏時低低笑著。
蘇文采沒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