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細流。像悲傷的眼淚。
窗外的林蔭道上已經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落葉,淺黃的、深黃的,連顏色都透著疲憊。只是看著,已讓人倍感無力。
也許是沉默的氣氛太過壓抑,張鈺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柔軟:“青楓,男人要想專心致志地做事業,必須要有穩定的家庭生活。就算這個女孩子千好萬好,她的工作性質也無法讓她給你這樣的生活——你能接受自己的妻子一年到頭都不在家的生活嗎?父母都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也許你們還想不到,可這些都是很現實的問題。”
這個問題,羅青楓是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還從來沒有想過。
背後,母親的聲音變得傷感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整天像個沒頭蒼蠅似的亂竄。畫廊也不管了,也不畫畫了。兒子,你這麼些年的學習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這些在你的心裡都不重要了?”
羅青楓悚然而驚。這一段時間瑣事太多,他的創作的的確確是荒廢了……
張鈺緩緩說道:“我知道年輕人都喜歡溫莎公爵為了愛情不要江山的故事。但事實是,溫莎公爵和德國納粹有來往,英國王室丟不起這個臉,所以才逼他退位。兒子,等你過了這個年齡,你就知道了。所謂的愛情,只是草葉上的霧,它很可能會擋了你的視線,讓你看不到前進的路。”
沒有了針鋒相對的語氣,羅青楓突然之間就覺得很不適應。她並不經常這樣跟自己說話,而且她的話……也確實令他有些迷惑。他突然想起在他和韓曉之間,還從來沒有人說起過“愛”這個字。
這……算是愛情嗎?
似乎是,又似乎不是。羅青楓完全無法定義。
“生活裡很多事都重要,這我不否認。但是,如果你無法堅持那個最重要的,那你終將一事無成。” 張鈺嘆了口氣:“兒子,你好好想想吧。”
不知是不是颱風留給她的記憶太負面。韓曉這個一向對天氣不敏感的人忽然間就討厭起雨天來。
到處都溼噠噠的,空氣裡、面板上、連被子裡都染滿了水汽。落葉腐敗的味道無孔不入。即使關緊了窗戶也不能夠將那種讓人不舒服的味道完全隔絕。
膝上型電腦支在矮桌上,韓曉盤腿坐在地毯上,噼裡啪啦地整理資料。在她的身邊,劉東坡剛剛派人送來的圖紙東一張西一張地攤開在白色的羊毛地毯上。剛剛曬好的圖紙,散發著讓人感覺親切的味道。
工程上的圖紙都是打出硫酸圖之後曬圖,曬好的圖紙呈現出淡淡的藍色,所以叫做“藍圖”。這是直到韓曉工作以後她才知道的。可是上學的時候受“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藍圖”這一類的說法影響至深,所以這個名詞直到現在,在她的心目中代表的都是一種無法言喻的使命感。說起來也許有點滑稽,但是那種感覺真的很是……神聖。
尤其在這種……明為療養,實際上服刑一般的時刻,能夠重新投入工作,對於韓曉來說這本身就具有一種非凡的意義。她還在繼續從事自己熟悉並熱愛的工作;還沒有被那個世界完全遺忘;而眼前的這些不如意不過是暫時的……
有什麼能比這個認知更讓人心生感動呢?
奶茶已經涼了,韓曉淺淺地抿了一口,正在猶豫是喊人來換,還是自己起身去樓下的小廚房,就聽見門外傳來重重地兩下叩門聲。然後,不等她說一句“請進”,門就被推開來,邢原抱著一隻大禮品盒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總是這樣。
韓曉嘆氣,這個人的禮貌永遠都是手上的那支菸,只跟對方虛晃一下,然後會理所當然地放進自己的煙盒裡。
“曉曉,小韓工,休息時間到了,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好玩的東西來了?”
韓曉頭也不抬地說:“如果你能在一分鐘之內從我眼前消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