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政轉了過來,他本就比常歌高上三寸,此時又站在高一級的階梯之上,壓迫感愈發強烈。常歌打小是天不怕地不怕,連周天子都敢在文書上違抗,可獨獨怕兩樣東西,一是頂苦的湯藥,二則是動真格的周天子。
常歌稍稍退了一步,聽得祝政低聲道:「小將軍,不明白意思的話,不要亂說。之前的提議也是,現在的道歉也是。」
木頭的拼縫漏進來些許光亮,暉映在祝政精緻的眉眼上,常歌略退一步,脊背抵在木製牆壁之上,然而祝政毫無退卻的意味,緩而重地覆了上來。
氛圍緊張到常歌幾乎難以呼吸,他乾巴巴道:「……要你無需壓抑,是真話。我耐折騰,也是真話。關起來……」他聲音低下去,「關起來倒是假的,我還是挺喜歡出去玩——」
話未落音,他後背死抵著牆壁,竟被整個抱了起來,脊背順著牆壁蹭上去,一路火辣辣地疼。祝政沉著臉看他,他面上雖如冰似雪,毫無瀾動,卻莫名有種危險的致命之感。
祝政迫得極近,眼簾低垂,音色更是又沉又蠱,又復了一遍常歌的話:「『無需壓抑』?」
常歌后背疼得厲害,身體卻被卡得動彈不得,縱使如此他還是咬牙道:「這句是……真的。」祝政稍稍離開半寸,常歌小松一口氣,說完後半句,「先生怎麼樣我都喜歡。」
話剛落音,他的半片耳朵被人銜住了,祝政的呼吸幾乎貼著他的耳朵,心更是貼著他的胸膛亂跳,祝政緩緩加了力道,他耳廓有種難以言喻的古怪感受,手更是不自覺抓緊祝政的肩背。
祝政放過了他的耳朵,被輕輕銜過的小半片左耳依舊燙得厲害,祝政烏潤的眼眸直直盯了過來,莫名讓常歌胸口一抑。
那雙好看的眼睛緩緩闔上,祝政再度湊了過來,常歌只以為他又要和鷹奴似的,下口咬人,全身都緊繃起來,眼睛更是死死閉上。
閉上眼睛之後,他背部粗糲的觸感變得愈發清晰,常歌等了片刻,只有輕柔的氣息掠過他側頰。
祝政低聲問:「怕了?」
常歌談不上怕,但確實有些提心弔膽。
這段時間以來,祝政性情溫和許多,甚少讓他回想起之前息怒無常的周天子,反而更貼近於事事包容於他的扶胥哥哥,只是今日,不知是剛下朝堂的原因,抑或是今天惹得他動怒的原因,眼前的祝政,他忽然有些揣摩不透。
他心雖七上八下的厲害,還是壯著膽子道:「這有什麼,放馬過來!」說完,為彰顯信心,還稍稍抬了抬下巴。
他聽得祝政極輕一笑,這笑終於轉暖些許,好似忍俊不禁。
唇上忽然傳來些清甜的觸感,如落在唇上的融雪那般冰涼、輕柔。
常歌睜開眼,祝政纖長的眼睫在咫尺的地方輕輕顫著,正專注而溫柔地吻他。
這吻如泉水一般,順著咽喉胸膛,一直甜進心裡。
夕陽留下的暖光愈發熠熠,點得祝政眉目上俱是金光。他眼簾輕掀,烏潤的眼瞳被日光滌得透徹:「今日,暫時放過你。」
常歌終於被緩緩放回地上,死死抵著他的人也漸漸鬆開,分開之後,祝政再度輕觸了一下他的唇,徹底結束了這個吻。
常歌在仔細捕捉祝政的神色變化。
雖然都是冷若冰霜的,但現下他的眸中如含春水,整個人也暖融不少。常歌主動去牽他的手,他也仔細握好,不輕不重地回握常歌。
二人下至底層,剛開啟鐘樓大門,夕陽沿著長街斜斜鋪了過來。
巨神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