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今日朝上動怒……那根本算不得什麼動怒。」祝政輕緩搖頭,「任誰罵也好,鬧也罷,他們……他們根本觸動不了我半分。至始至終,我的開心也好、傷心也罷,哀慟也好,慍怒也罷,都是你,全都是你帶給我的。」
他收回落在常歌身側的手,微微低頭,輕嘆一聲:「緣是我命該薄情。縱使我無論如何說,如何做,你都只當我是一時興起,或是少成若性。」
常歌確實從未深入思索過這些問題,帝王心思一時興起,或是少成若性不分親情愛意,這些他也都暗中想過。祝政不愛說,他不愛想,一來二去便一直這麼糊塗過了這些年。
常歌被說得慚愧,只低著頭,輕輕應聲。
常歌的脖頸被不輕不重地攬住,祝政的聲音如蠱一般入耳:「常歌……此時此刻,我在想些什麼,你想聽麼。不……你敢聽麼?」
祝政的指尖已被吹得冰涼,正沿著他側頸的血脈向上遊移。他的眼神烏沉,宛如深不見底的潭水。
他的指尖輕巧摸索著常歌的下頜,一字一頓:「若要我選,我便將你藏起來,鎖起來,誰都不能看上一眼,誰也別想肖想覬覦,你從頭到腳,徹徹底底,只屬於我。」
祝政的指尖掠過常歌的下頜線,又掠過常歌的唇,最終停在常歌左眼下的紅痕上。
他二人自幼相識,兩小無猜,祝政待他溫和如水,更是尊敬有加,今時今日,常歌才頭一次站在懸崖邊,瞥見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祝政一語未發,他周身的威壓卻如滅頂海潮一般,沉沉襲來。他的手停在常歌臉側,只頓了片刻,便緩緩收回了手,徹底鬆開了常歌。
他看起來平靜又安定,原本蓬勃張開的壓迫感,瞬間收束成細小的涓流。
祝政身側的暗影一絲絲消融,他的音色也變得溫和:「可惜,我不能。我的常歌,是草原上的大鷹,自由……是他的命。」
常歌只覺得心尖好似有人揪了一下。
祝政原本一隻手鬆松置於木欄之上,此時他的指節收得極緊,因太過於用力,連骨節都有些發白。他半側著臉,晚風將他的髮絲吹得紛亂,惟見他喉間細微顫動。
而後,那隻攥緊木欄的手驀然鬆開了。
祝政緊繃的肩亦鬆弛下來,他推開半步,自諷般笑了笑:「……回去吧,小將軍。今日……是我失態了。」
他緩緩轉身,腳步卻頓住了。
第92章 毒源 「不明白意思的話,不要亂說。」[二更]
祝政的袖尖被人輕輕扯住了。他只頓了片刻, 並未回首:「今日,我不大正常,你別再招我了。」
兩指之間的那片薄袖,流雲般被抽走了。常歌愣了片刻。
整個鐘樓的樓梯貼著四圍螺旋向下, 祝政離開的很快, 好像要逃離什麼致命事物一般, 片刻間便下了兩三層。
見他遠去,常歌忽然醒神, 接連喊著「先生」邊追下樓去, 只是祝政走得決絕,二人之間始終隔著兩三層的距離,眼見他即將下至底層, 常歌掃了一眼,見高度已算不上太過危險,縱身一躍,自從四層高的距離一躍而下。
他本沒抱希望祝政會回頭, 只想著多少能追上一些,落在祝政身後就好,沒想到他剛剛騰空,祝政臉微微一側, 當下回眸。
祝政橫眉入鬢,狹長含情的鳳眸更是銜著一抹薄紅,僅僅小半個側臉,工筆勾勒般的眉目便能讓人心神蕩漾。
常歌呼吸一滯,落腳之時, 身體當即失衡,險些踏空, 正在此時,他身子被人緊緊一託,祝政上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