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政默然。
無需祝政提醒,白蘇子跟在常歌身邊的這段日子也是過得最為舒心的。可他這條命是無正閣鉅子救回來的,誰都能叛了鉅子,惟有他不能。
「先生。」白蘇子頭一次主動稱他先生,「這世上,許多人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若你認為我礙眼,我……會儘快從舊居消失。」
祝政輕嘆一聲:「這倒不必,方才常歌也說了,這不過是添雙碗筷的事情。只是有一點。」他認真盯住白蘇子,「你不得傷了常歌,這是底線。」
白蘇子點了點頭。
祝政低頭,在常歌耳畔輕聲道:「醒醒,此處睡,明日又全身痠疼。」他聲音放得很輕,音調更是勸哄一般,常歌睡得昏沉,也不知想答什麼,鼻中只哼出些細碎聲音。
他喚了幾次,常歌都迷糊著,祝政只好稍稍起身,背著白蘇子,將常歌胳膊架在自己肩上,將他整個人兜起。
身體忽然失衡,常歌驀然驚醒,眼睛惺忪著睜開些許,一見是祝政,抬手將祝政的肩頸攬得更緊些,似乎還小聲含糊了一句「王上」。
「嗯。」祝政柔聲應著,順勢輕吻了他的前額,「睡。」
無需他提示,常歌環著他的臂膀稍松,側頰枕著他的肩頭睡著了。他將常歌橫抱起來,輕緩放在側塌上,又找來幾件衣物將他搭好。
祝政不知白蘇子年齡幾何,但看他尚還年幼,故而並未當著白蘇子的面躺在常歌身側,只坐在常歌身旁護著他。
「你也早些休息。」祝政道,「那邊有我一件披風,雖近夏日,不至於凍著,夜晚還是搭一件。」
白蘇子應著,緩緩低下頭。
幽冷的山谷中,惟有草廬存著半寸親睦暖意。
一聲驚叫,祝政支著額角的手略微一滑,猛地從夢中驚醒。
地上的篝火早熄滅,天早已大亮。
白蘇子跌坐在地上,死死盯著門縫,慌亂地將燃燼的篝火灰踢得四處都是。
一陣低吼傳來,這吼聲充滿威脅進攻意味,為了透風,正門只拉開條縫,此刻縫隙裡,露出半張獸口,猛獸正捲起上顎,亮出兇暴的獠牙。
祝政輕瞟一眼:「小白,過來。」
小白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只有眼珠略微轉動些許,褲腳更是抖的厲害,他猶豫片刻,木門吱呀一聲,那兇獸的皺起的長鼻子率先探了進來,這是一頭灰狼。
此地距北境甚遠,應是一野生灰狼,祝政急忙攥了常歌的手,想要喚他醒來,那頭狼已一步步向內逼近,白蘇子則徹底慌神。
「別慌,別慌。」祝政儘量安撫道,「我聽常歌說過,狼通人性,你移動以前,定要盯著他的眼睛,斷不可倉惶潰逃。」
白蘇子乾乾應了一聲。
「你能跑麼?」
白蘇子連著點頭。
祝政鎮定道:「我出手時,你趁機躲到我身後來。」
話未落音,白蘇子整個人搶了上來,那狼只停了片刻,瞬間朝祝政方向撲來,袖中銀絲一閃,那狼卻莫名哀嚎了一聲,混摔在數尺之外,又當即爬了起來。
祝政的銀絲尚未出手,並非他傷了灰狼。
衣袂落定,常歌落在祝政身前,右手反持著尚未出鞘的劍。
他一醒來,恰巧看到灰狼撲來,常歌不及細想,當即出手,一鞘擊中灰狼側肩。狼胥騎馭狼,他對狼一直懷著些特殊情感,這狼身處大山,也算是鄉野生靈,故而常歌只用劍鞘,更未下重手。
此時三人已在一處,常歌與祝政二人並列,幾乎將白蘇子擋得嚴實,常歌朝後瞥了一眼:「你先在側塌旁躲躲,灰狼成群,我怕屋外還有狼群,千萬不要貿然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