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政嘖嘴,臉色陡然一垮:「你什麼意思,我不聽你家先生的,還成了不仁不義了?」
幼清還要回嘴,羅明威跪在一側,不住搡他的小腿。不料這動作被程政抓住,譏諷道:「羅校尉真聽司空大人的話,派個小官人就能支使你調兵,現下還攔著不讓他說話,怎麼,你還怕我欺負他麼?」
羅明威低頭,只道:「屬下不敢。」
「呵。」程政悠悠架起二郎腿,拿腔拿調:「長堤關緊,我府上府兵多在長堤之處輪值,看護大堤,更無一日敢懈怠。長堤好不好,我作為楚國衛將軍自是知曉,何需他人橫加提點?」
他拉下眼皮瞄著羅明威:「羅明威,我做好了自己份內職責,可你呢?江陵城裡的的守衛,守好江陵才是關緊,蠢狗放著看家護院的本職不做,非要去拿耗子,羅校尉,你說說,這合適麼?」
方才列隊的左軍侍衛,當即烏泱泱跪了一片。
「還有你,司空大人沒教你規矩,我來教你。」程政扶著轎輦扶手,低頭盯住幼清,「凡是調兵遣將,必要掌權之人兵符。無兵符者,定要出示上諭者口諭。你什麼都沒有,擅自調離宮中守軍,我可是能將你——就地問斬的!」
「大人三思!」羅明威勸道,「此事乃我並未上請之過,幼清一片好心,雖然性格急了些,也是一心為民。何況他乃司空大人隨侍,斷不可隨意處罰。」
程政拎起一絲眼皮,厭惡地朝羅明威瞥了一眼:「羅校尉,可真是會做人。」
他坐正身子,端腔道:「既然你如此想做他的難兄難弟——左軍步兵校尉羅明威,未見公文擅自調兵,賞杖三十。」
羅明威頓了片刻,方咬牙拱手:「臣……領賞。」
程政又道:「——司空大人府上侍從幼清,深夜擾亂宮闈,染指宮城防務,散佈恐慌訊息,不備公文妄圖調兵,賞宮杖……八十。」
幼清偏頭,一語未發。
「怎麼,你還不服氣?」程政冷笑,「上述我所言,樁樁件件,可有一句虛言?」
他見眾人待著未動,陡然將扶手一拍:「拉下去!」
「是!」
一旁的侍衛當即要駕起幼清,此時,長道深處忽而傳來一聲極有壓迫力的威嚇:「我看誰敢!」
這聲不大,但沉穩有力,當即控住了亂做一團的局面。
六隊全身精甲的侍衛整齊而來,恰巧停在程政轎輦之後,程政掉轉轎子,一眼認出這幫侍衛,拍桌道:「反了你們!」
所有人著精緻拋光甲,火紅披風,楚國上下能如此裝扮的軍隊,惟有一支。
那便是直接近身護衛楚王的中護軍,這中護軍和左右兩軍一樣,也聽令於程政。
程政怒道:「誰許你們離崗的?把喬匡正給我揪出來!」
喬匡正,正是統管中護軍的護軍將軍,程政屬官。
精甲侍衛冷麵肅立,忽而自第一排起,分作兩隊懸開,讓出了一條道子。
月光就晃在中間這條道子上,映得石板發亮。
幼清眼睛一亮:「先生!」
他見有人撐腰,當下不跪了,一蹦站了起來。
祝政,就出現在中護軍讓開的道路盡頭。他冷著臉,只凜然站著,宮道驀然間冷了好幾度。
程政當即攥了下扶手,只覺如坐針氈。他勉強撐著氣勢:「司空大人,來得倒是巧。我且問你,這中護軍可是你所調遣?你擅自調我宮城中護軍,可有文書?」
祝政指尖夾著張雪白紙張,踩著月光大闊步走來,他停在程政身前,修長的白衫徹底擋住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