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 蝴蝶, 小孩子奔跑嬉鬧都會引得它注意, 然而就算再好奇, 它也緊緊跟隨在鄭照身邊。
鄭照放慢了腳步, 偶爾在熱鬧處駐足停留, 讓它瞪圓的眼睛能看得盡興。
青天白日下,行人與行屍同遊。
「讓開!快讓開!都躲開!」背後忽然傳來一陣叫喊聲。
鄭照回頭看見一匹棗紅色駿馬瘋了一般向前衝來,路邊挑擔子的小販躲得急, 餛飩撒了一地, 熱騰騰的氣散在空中, 冒出鮮肉的美味。小孩子愣在原地,旁邊的書生忙伸手拉了一把,將小孩子從黑白無常手裡拽回一條命。馬背上是個穿著綾羅的少年郎,他也是一臉害怕, 正拼盡全力拉住韁繩,但這匹驚馬也在玩命的甩頭, 似乎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滿整條街都是驚慌失措的人,叫喊聲從街頭傳到街尾。然而這叫聲越大,那匹馬跑得越快, 人們便越加的驚慌躲閃。
「借過,借過。」街上百姓逃竄,卻有個膀大腰圓的男人逆流追著驚馬跑,用手不斷撥開人群。他約莫四十多歲,落腮鬍須,穿了一件皂綠散花錦戰袍,腰上綁著寶相紋大帶,足登一雙牛皮靴。在彪壯驚馬躍起的一瞬間,他就抓住了馬轡頭上的大紲,站穩腳跟,雙臂鼓起使出渾身力氣,頗有力拔山兮氣蓋世的感覺。
棗紅馬不斷甩動脖子,男人一雙虎目緊緊盯著它的動作,眼看就要掙脫之際,突然間就洩了力氣,閃身避開。棗紅馬衝倒在地,他借勢拽住馬背上的少年一起翻滾,過了會兒起來,兩人安然無恙的站起來,那匹馬卻倒在地上,掙扎幾次都起來,像是摔斷了腿。
「身上沒事吧?」男人扶著少年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兒,在下胡彭祖,多謝這位英雄,不知英雄高姓大名。」
男人擺手說道「小事一樁,不足掛齒,你沒事就好。」他說著走到棗紅馬那裡,蹲下身子看了看,「這馬也沒甚大事,估計是是驚到了,到底是畜牲,在城裡還須小心些。原來打仗的時候,我們都會給馬塞住耳朵,要不然這馬看到火光或是聽到巨響就會驚得到處亂跑。」
「怪不得呢!」少年郎拍了下頭,「進城門的時候有個送嫁隊伍打銅鑼,這馬原來在鄉下地方挺溫馴的。」
男人又囑咐了少年幾句關於馴馬的話,就走回酒樓,幾個武夫打扮的人在門口迎他。
少年郎看著他的背景說道:「這是哪位大人啊?真是好功夫。」
蹲地上心疼餛飩的小販聞言抬起頭看他,「他你不都不認識?這可是杜將軍啊,當今聖上的內兄,汾陽四將之一,咱們不說別的,當年就是他率兵打下了京城。」
「原來是他。」少年郎恍然大悟,「我早就聽說杜將軍武藝高超,為人親善,今日方知百聞不如一見。」
驚馬傷人是京城裡常見的事,就連死人也是有的。這回驚馬因著杜將軍挺身而出,也沒傷到幾人,大家聊一聊就各自散了。擁堵的街口重新寬敞起來,鄭照便接著往安平坊走,回頭卻見花錯緊緊抓著他的衣袖,似乎被剛才下那匹馬嚇得不輕,那黃得駭人遍佈屍斑的臉都能看出蒼白來。
「杜將軍是好人。」它鸚鵡學舌的說道。
鄭照低頭一笑,放棄了原來的打算。不管前身為何物,花錯現在是個生靈,探究它的靈智是一種冒犯。他既然想弄清楚凡人成神的事情,何苦在妖物靈智在捨近求遠,聽聞京郊燕山有座古剎,香火鼎盛,很是靈驗,不如直接過去看看。
「花錯,你先回去吧。」他側頭看向它,「這離安平坊沒多遠,餘下我自己走便好。」
花錯搖搖頭,盯著鄭照說道:「主人讓我送你回家。」
鄭照此時對花錯的性子有些瞭解,聞言只是笑了笑,不再要求,任由它繼續送了。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