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旎有些無奈:「哪裡有這般談事的啊。」
她雖這麼說,卻也知曉池宴是怕自己傷心。
這般想著,狄旎的心突然軟的一塌糊塗了。
她揚起頭來, 看著離她極近的池宴, 緩緩嘆了口氣:「別擔心,我沒事。」
狄旎這麼一說,池宴更是不相信了, 連手上都更摟緊了她一些:「要哭就哭出來吧,別憋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當年父皇走的時候,我在靈堂裡有些哭不出來,被母后打了好幾下才緩過神來。」
「只是後來,一回到東宮時」池宴講這些陳年舊事,都有些尷尬的說不出口了:「算了算了。」
狄旎坐直了身子:「說嘛。」
「真的想聽?」池宴一隻手摟著她,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臉:「那你別笑話我。」
狄旎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做足了一定會給他面子的架勢。
池宴雖有些將信將疑,可畢竟這件事他從未同別人說過,也想有一個聽他說話的人。
於是池宴,便將這深藏了三年之久的秘密脫口而出。
「那日父皇下葬前,我一個人悶在乾清宮,周圍掛滿了白。」
「那些綾羅布匹,白的晃眼,站在空蕩蕩的乾清宮,這個時候我才感受到父皇真的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
「父皇不像其他人家的父親一樣,說什麼抱孫不抱兒。他很疼我,從小到大。」
狄旎在一旁靜靜的聽著,什麼都沒有說。
池宴在她面前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可如今安安靜靜,垂著眸子緩緩將自己記憶撥開,呈現給她看的池宴,也有著別樣的魅力。
可說到正題時,池宴的臉上帶了些少見的窘迫。
「咳,不記得是因著太過於難過,還是怎麼了。」
「那日我喝了許多的酒。」池宴抿著嘴,像是害怕狄旎不信一般,又說了一句:「真的喝了很多很多。」
狄旎眨了眨眼,督促他繼續說。
「於是此日一大早起來,我發現那些綾羅都被扯了下來。」
狄旎有些驚訝:「你做的?」
池宴臉上有些僵硬,他點點頭:「還不止」
「我在每個綾羅白布前都叫了聲父皇。」
「還讓他下來陪我玩如果有不理我的,我就把它扯了下來,套在自己身上。」
池宴張了張嘴:「所以我是被熱醒的。」
狄旎:
她面上有些僵硬:「厲,厲害。」
池宴低下頭來嘆了一口氣:「朕的一世英明啊。」
狄旎嘴角抽了抽,她倒是不知道,池宴還有這般年少輕狂的時候。
雖然他現在也挺輕狂的。
但狄旎也知道,這是池宴故意說給她聽的,想讓她別傷心。
狄旎揉了揉臉,不過她真的不傷心。
「他有二十多個兒女,如果按照長幼排序,我算是九公主。」
池宴知道她說的是誰,便靜靜地聽著她說。
「所我非長,又非幼,還是個母親早逝的。」
狄旎抬了眸子看她:「在我有記憶以來,我就見過他五次。」
「每年過節時,坐在邊上,有時候就連端上來的酒都是涼的。」
她垂著腦袋,勾了唇:「有幾年我藉故不去,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沒去。」
「你知道的,最後一次見他,就是他想讓我來大啟和親的時候了。」
池宴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憋了許久,才吐出來一句:「那朕,真謝謝他了。」
狄旎方才還在醞釀著感情,聽他這一句話,頓時破功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