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那邊還有些事我先走一步,各位都不用送了。」
湯岱站在人群最前端,跟眾人擺了擺手示意止步。
他在話尾處頓了頓,忽然目光一撇,兩指點了點身側湯倪所站的位置,笑著說道:
「忘了介紹,這是我女兒湯倪,在這裡為大家服務。小姑娘非要自己出來體驗體驗生活,我勸也不聽,如果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還希望各位給我幾分薄面,多擔待她一些。」
?!
湯倪人傻了。
背骨登時灼起一層薄汗,瞳孔驟縮,指尖溢位輕顫,整個人懵杵在原地。
場面驀然滯住。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瞬間集體投向湯倪,與震驚對等的,是極為強烈的獵奇情緒,在他們最前衛的上流思想中,隱匿著人類最原始的下流思維。
果然,半分鐘後,場子燥起了騷動。
堂堂湯氏地產集團董事長的千金,竟然甘願在舟季當打工人。
未免太過新鮮。
湯岱隨口一句雲淡風輕的客套話,成功讓自己女兒成為整場叢林宴的焦點中心。
這是佘城首富本就該有的說話力度。
湯倪醒過來。
恍然明白了湯懷崢在等待的好戲,明白了原來這就是父親給予自己的「難堪」。
湯倪攥緊泛冷的指腹,以此剋制住心底的慌,極力保持鎮定。
她掀起眼睫,開始觀察在場賓客當下流露出來的反應。
她看到鄧志和李部長等人的臉色突變,看到小秦、小霍等人的滿臉震驚,她甚至發現莉姐在微微蹙眉,以及廖子鄴唇邊勾起別有深意的笑。
然後她聽到眾人對湯岱的紛紛應承,此起彼伏地溜須拍馬。
在這其中,湯倪聽到有人說:
「不愧是湯總家的千金,年紀輕輕就懂得自力更生,這以後回了湯氏那必然是未來可期啊。」
自力更生這個詞,就很諷刺。
湯岱今日在大庭廣眾之下,點名道姓地爆出自己的身份。其實首富千金不千金的,這樣的身份說與不說沒什麼要緊。
湯倪不在意。
她在意的是。
自己在此之前獨自打拼來的所有成果,在這一刻被父親輕飄飄的兩句話抹殺得徹底。
沒有人會覺得她是「自力更生」。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被父親走後門空降進來「體驗生活」。
湯倪感到很不舒服。
她張了張嘴,試圖開口解釋,可又如鯁在喉,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解釋什麼。
有誰會在意她的解釋呢。
——「湯小姐是我的客戶主管,今天親自為大家服務,希望各位給我幾分薄面,多多支援她的工作。」
喑沉低磁的嗓音倏忽響起在人群後方。
一眾賓客下意識回頭望去,中間主道被退讓出來,失衡的場面亦逐漸被姍姍來遲的晚到者收回掌控權。
段伏城站在半弧月燈下。
雨林中水霧攀升,倒灌梢頭,從濃鬱的綠到稀薄的白,燭色破碎,散成沸灼的淬火,亮成長明的繁星。
這裡宛若桃源好光景。
男人是桃源盡處,清貴風流的避世孤鶴,氣質疏冷。
他身骨修挺,衣冠端正。
深褐色暗紋西裝撐挑在他身上,質感奢昂,針腳精緻,不見任何一絲褶皺。
段伏城單手插兜,神色平靜,每一個步伐都邁得優雅,每一次勾唇都淌出矜驕。
他走至湯倪身邊,將視線抽離下來,緩緩停落在方才說話的那人身上。
淡笑出聲:
「另外,像湯小姐這樣優秀又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