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冷神態平常,是因為他並未感到生死危機。狄飛驚神態平常,是因為他自信情況不會超出他掌控。而雷損看似神態平常,心底卻不斷回放起季冷的一進、一掌!
掌法只是普通掌法,甚至像路邊小兒推搡時的尋常一擊,可掌上內力至剛至陽,那震碎雷滾的一擊,看似是巨力,實則是以極為熾烈的內力,頃刻將其焚做了灰燼。
雷損不由在心中暗忖:若方才突襲,季冷的目標是自己,他能不能躲過這一掌,又能不能在這九陽真火中全身而退?他越想便越心虛,越想便越冷汗淋漓!
季冷並無意再出第二掌。他只是立在原處,負手道:“雷總堂主,我的道理,可還動聽?”
狄飛驚咳嗽了幾聲。他咳得很假,尤其是在他們都聽過另一個重病人的咳嗽聲後,就更能知道狄飛驚的咳嗽只是一個訊號。在這個訊號之後,雷損大踏步走下來,撥開其餘堂主的刀劍,伸出自己完好的右手,緊緊握住了剛剛格殺雷滾的手掌。
他哈哈大笑:“季兄,你我秉持的道理相仿,何必相互殘殺?我始終坐鎮京中,那些偏遠之處,力所不及,還需要季兄替我多多宣揚這番道理!合併之事,就此不提,未來的生意,你我合作愉快!”
他拉著季冷坐下,場中各堂主也毫不羞愧,收了武器,笑嘻嘻地跨過無頭屍體湊上來敬酒,似乎前一秒的肅殺只在夢中,六分半堂從未有一位覬覦季幫主愛女的堂主。
酒足飯飽,季冷一再謝絕了雷動天送他們回去的好意,帶著渾身酒氣,領季卷出了六分半堂總部的大門。
夜黑風高,闃無一人,父女二人更是足下無聲,如兩道鬼魂,融化於黑夜,沉默著往別院的方向慢步走去。他們走了幾步,卻聽見身側尾巷裡,低低傳來幾聲嗆咳,與方才狄飛驚的咳大不相同,是竭盡全力忍耐,依舊要從胸腔衝出,又被以極大毅力忍在喉嚨口的悶咳。
季卷愣了一愣,腳步一錯,閃至巷道中,從沉沉夜色裡,分辨出一道比黑夜更黑的身影。
她脫口而出:“蘇夢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