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和約翰遜的面孔早已被塗鴉抹壞了。所有魔法修飾——這種蹩腳的小魔法無疑是血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辦到的——現在全都消逝殆盡。
摘下面具吧,摘下面具,她心倦神疲地想,真是場完美的派對,但現在已經結束了……而且,紅色死人的影響力遍及此地萬事萬物。
她摸了摸嘴角的那顆皰疹,接著又看了看指尖。她以為會看到血、膿,或是兩者都有。但指尖上什麼也沒有,這真是讓人舒了一口氣。
“你相信多少?”蘇珊娜問他。
“倒是不少。”羅蘭答。
“所以,他是在那兒了,在塔裡。”
“不是在塔裡。是困在了塔外。”他笑了,“這可有著天壤之別。”
“真有那麼大的不同嗎?那麼你會怎麼對付他?”
“我不知道。”
“如果他操控了你的兩把槍,你覺得,他會不會回到塔裡,爬到塔頂?”
“是的。”毫不遲疑地回答。
“那你又會怎樣應對?”
“不讓他得到槍,一把都不行。”彷彿這是不言自明的道理,蘇珊娜也不禁覺得,確實不言自明。她差點兒忘了,羅蘭說話歷來只有字面意思。不管說什麼事兒。
“剛才在城堡那會兒,你是在琢磨怎樣給莫俊德下套。”
“是的。”羅蘭承認了,“但考慮到我們在那裡的經歷——以及我們得知的一切——似乎還是啟程為佳。更容易。看!”
他掏出懷錶,摁開了表蓋。他倆都發現秒針仍然兀自繞著圈。但是,速度還和以前一樣嗎?蘇珊娜絲毫不能確定,但是她覺得已經不一樣了。她抬頭看著羅蘭,眉毛一挑。
“大部分的時間裡都走動如常。”羅蘭說,“但並不是每時每刻。我認為它每轉六七圈後就會丟失至少一秒鐘。也許一天裡失去三至六分鐘,合計。”
“不算很多。”
“不算。”羅蘭也承認,接著便把表收起來了,“但這是一個開始。讓莫俊德隨其心願而為吧。黑暗塔緊跟在白域後面,而我決定去找它。”
蘇珊娜可以理解他的急迫心情。她只希望他別因此而疏忽大意。如果他大意了,莫俊德的年幼冒失也就無關緊要了。如果羅蘭恰好在某個重要關頭犯下了重要錯誤,她,他還有奧伊就將永遠見不到黑暗塔了。
種種思緒被她身後的一陣拍翅巨響打斷了。順風傳來可辨的人聲,先是哭號,緊接著變為悽慘的尖聲。儘管距離削弱了哭喊聲,其包含的恐怖和痛楚卻是那般分明。最後,喊聲消失了,仁慈地消失了。
“血王的國務大臣已進入虛無之界了。”羅蘭說。
蘇珊娜回頭看著城堡的方向。她只看到黑紅色的城牆,其他什麼也看不見了。這讓她很高興。
莫俊德很餓,她想到這點。心狂跳起來,她覺得自己一輩子都不曾這麼害怕過——和米阿並肩躺著等待米阿生產時也好,在迪斯寇迪亞城堡下的黑暗迷宮時也好,都沒有如此恐慌過。
莫俊德很餓……但現在他有東西吃了。
7
生命開始時名叫奧斯丁·康維爾,結束時名為嵐度·沉想的老者坐在城堡裡的橋頭上。鴉群在他頭頂上等待,也許感覺到了這一天刺激的事尚未終結。沉想現在很暖和,多虧了身上的那件雙排扣厚大衣,在出來見羅蘭和他那黑鳥女朋友之前,他還不忘灌一口白蘭地。呃……也許這麼說不太確切。也許是布芮思和康普遜(也就是畢瑪樂和富瑪樂)喝了一口國王所藏最好的白蘭地,昔日的國務大臣則灌下了瓶子裡剩下的三分之一。
不管是什麼原因,老者終歸是昏睡過去了,紅腳踝莫俊德的到來也沒能吵醒他。他坐在那裡,下巴歪在胸前,口水從微開的唇間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