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雖見慣了產床上生死,但接生了死胎,終究不大吉利,也害怕主人家追究,便只把以後往好了說。
趙諶沒接她的話,轉頭看向碧絲:“娘子,可見過孩子了?”
碧絲收了哭聲,哽咽地點頭。鶯歌就在後頭抽泣道:“娘子知道小郎君已經……就昏了過去。”
趙諶看著她們,目光又掃過那個孩子,聲音低沉地對碧絲說:“我讓外管事來,你們商量給孩子入殮的事情,鶯歌和流溪照顧好娘子,若她醒了想見孩子,就讓她見見,只是以她的身子為重……若她想見我,使人說一聲。”
言罷,他就起身朝外頭走去。
屋裡安靜異常,流溪突然抽泣著小聲說:“……郎君,郎君真是無情。”
這句話淹沒在濃濃的悲傷和絕望裡,沒有人有餘力呵斥她,或者回應她。
趙諶站在廊上,露出一抹苦笑。
第49章 豆豉豚肉
範氏早產,她的孩子夭折,這事並未曾在絳城上坊激起浪花,而是淹沒在大軍可能出征西北的訊息裡。年未滿十歲,夭折不入祖墳,父母在不舉喪,那孩子就這樣在一個雪天悄無聲息地用一具小棺葬在了趙家祖墳旁邊。
中軍府在冬至後便陷入了死氣沉沉的氣氛裡,雖不舉喪,但人人都知曉沒了一位小主人,並不敢穿紅戴綠,園子裡的紅燈籠也取了下來。範氏要坐月,棠梨院裡卻是悽風慘雨,院子門口掛了兩盞白布糊的燈籠,也沒人敢去指摘什麼,秦侍醫隔幾天便去給範氏診一次脈,再到木樨園回稟了趙諶。
“如此說,她身體已經無礙?”
秦侍醫想了想,委婉道:“身體只需將養,但心裡只怕還有些妨礙。”他觀那範氏氣色,年輕尚輕,竟一臉哀莫大於心死,眼神裡俱是傷到了極點的麻木。往日他診過不少這樣的病者,有漸漸自個兒好轉的,有身體沒病卻一日日衰敗的,也有乾脆就尋瞭解脫的。
只是這話,卻不好跟家主多說。
趙諶沉默半晌,慢慢道:“內子那邊,還須多勞侍醫。”
秦侍醫便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立秋跪坐在一側,見秦侍醫出去了,就傾身替趙諶夾了一筷子菜,輕聲道:“郎君,粥快涼了,您吃點吧。”
趙諶掃了一眼碟子裡的那筷子豆豉豚肉,表情平淡地伸手推開那碟菜。他看向伺候在身旁的立秋,女子恰是玉貌綺年,一舉一動俱是多年浸養而成的雅緻,比起範氏也不遑多讓。她見趙諶推開菜,表情卻未有動容,只是默默地將唯一一碟素油炒的豆苗換到趙諶面前。
他便收回視線,自己夾了一筷子豆苗:“三月內我單獨用飯的時候,這種大葷就莫要做了。”
立秋良久沒有說話,趙諶就知曉她無聲的反駁。自立秋到他身邊,鮮有出言與他相對的時候,若心有不滿,便會像此刻這樣,低頭不言不語。
“範氏縱再多不對,她生的男兒也是我趙氏子孫,”趙諶突然沒了胃口,放下筷子,“不提這些……也是我的孩子,雖然不舉喪,但這樣的大葷,我卻難以下嚥。”
立秋抬起頭直直看向他,語氣竟稱得上尖刻:“範氏不配為郎君子嗣之母,便是她生的孩兒,我也絕不承認!郎君的子息,唯有大郎一人而已!”
趙諶臉色一沉:“立秋!”
立秋含了淚,哀聲道:“……都說娶妻娶賢,香火傳繼理家管事不妒不怨,範氏哪一點做到了?不說春草的事情,就說這回,她明知范家不懷好意,偏帶了大郎去,小郎君早夭,焉知不是她做下的孽?如今范家要迫著咱們認下那門親,往後叫人知曉,大郎如何抬得頭做人……”
她向來守禮,雖趙諶小時稱她為姊,她卻從不以此自居。如今說出這番話,按理已經逾越了身為奴婢的本份,可是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