翹首以盼,抑或是——她突然害怕了,不敢再深想。
“姑娘,有樣東西奴婢一直留著,也不知您要還是不要。”明雨見穆槿寧不曾盛怒,便默默起身,從袖口之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白色布袋,將布袋輕輕放在桌角。
“是什麼?”穆槿寧隨口問了句,將眸光轉向明雨的身上,淡淡一笑,將布袋之物倒出,約莫十來顆黃色琥珀珠子,掉了出來。
她深深凝視著,臉上再無任何笑容,她當下自然是魂飛魄散,根本無暇顧及那個屋子裡的其他人,其他事。
探出柔荑,穆槿寧垂著眼眸,面無表情地將每一顆珠子拾入手心,仔細數了一下,總共十一顆,陷入了思緒之內,若有所失。
“奴婢看是姑娘身上之物,也不敢擅作主張,當下看姑娘失神憔悴,奴婢更不敢多問,所以就偷偷將這些散落在地的珠子撿起來收好,只是奴婢不知是否還有不曾見著的珠子滾落到看不到的暗處,或許不曾將所有的珠子都拾起來,還請姑娘恕罪。”明雨當下見蘇府廂房大門緊扣,敲響了們卻無人應答,頓時感覺不對勁,急急忙忙去找了王侍衛,眾人毀了木門踏入一看,更是知曉裡面發生了大事。明雨是細心的宮女,在穆槿寧的身旁見著這些散落在地上的琥珀手珠,等到了無人的時候才收好在身邊。
穆槿寧將這些圓潤冰涼的珠子全部握在手心,眼底迎來一片驚痛,挽唇一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低低喟嘆一聲:“你又有何罪之有呢?只是我不知……留著這些珠子,是好事,還是壞事啊……”
這是張少錦這三年來唯一給她的貼身之物,說是去了靈驗的寺廟求來的開光之物,能為她擋掉厄運災難。
這麼想來,或許也有道理,至少那個蘇振,不曾在她的身上佔著任何便宜。
當真是這一條珠子帶來的好運嗎?就像是張少錦那個人一樣,從未說起過自己的心事,只為了默默守護她。即便,他只能守護短短春秋歲月,他也無怨無悔。
她當真是陷入兩難。
明雨見穆槿寧左右為難,不知為何這幾顆珠子居然惹來她沉默半響也不曾開口,她低聲細語。
“姑娘若是要留著,奴婢找根紅線將其重新串起來就是,姑娘若是不想再要,奴婢就幫姑娘去丟了——”
“留著吧,不過也不必麻煩你再串著,放在我身邊隨身攜帶就好。”穆槿寧聞到此處,將白色布袋開啟,鬆開手心,看著一顆顆黃色珠子全部落入袋中,神色淡然,輕輕說道。
或許這些加持過的佛物,還能再有別的作用。
這一頓早膳吃的,自然是忐忑不安。很多事,她以為不是問題,其實就像是這一條琥珀珠子一樣,不管她想還是不想,它都在那兒,它總還是一個不曾徹底解決的問題,是一個無法徹底安心的難關。
秦昊堯對她是百依百順不錯,她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也是沒錯,只是如今她才無法不懷疑,那日別過之後,張少錦是否當真順利出宮,毫髮無損——她凝視著這一個手邊的白色布袋,她記得清楚,卻不曾流露在臉上,琥珀珠子原本有十二顆,如今少了一顆,便不再完整,是否也暗中提醒她,其實……那件事中還有玄機?!
天子跟她說起,張少錦其實不是張少錦,他認識的是李煊,曾經的朝堂臣子——臣子帶走一國之後,讓天子悲痛三餘年,這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也能被天子饒恕嗎?!
她驀地面色全無,血色全失,緊緊抓住這一個柔軟布袋,眼底深沉肅然,明明是毫無分量的珠子而已,此刻卻沉甸甸的,宛若跟鉛塊一般。
難道這宮中的爾虞我詐,哪怕是夫妻之間也難以赦免?
聽到門外的腳步聲,穆槿寧將布袋放回床頭枕下,支開了宮女,親自走到門口迎接秦昊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