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雲歌所想的更周到用心,似乎察覺到她不願再穿宮裡后妃穿的衣裳,之前的幾套都是碰都不碰的擺設,直到雲歌見到紫鵑送來幾件平常的衣服,令她驚訝的是還有好幾身跟巫服一模一樣的衣衫。她問了很久,紫鵑才坦言是趁著自己生病閉門不出的這些日子,將她不穿的巫服送去給宮中的師傅,按照一樣的尺寸式樣布料重新做了幾身來更換,哪怕是上面的紅色圖騰跟之前的相比也看不出任何兩樣,料子不但加厚了,一針一線也都更紮實更工整。
哪怕紫鵑不說,雲歌也知道是皇上吩咐她這麼做的。她進宮的時候孑然一身,什麼都沒有,如今已經是入秋時節,他又看得出她的介懷,這才想了法子,既不讓她窘迫,也不讓她難受,讓她舒舒坦坦地過日子。
唯一的那件巫服已經變得殘破,穿著也總是覺得冷,如今身上暖了,當真心裡也是暖和的,她並非不近人情,用如此隱晦的法子,都是設身處地為她著想,這般考慮之後,他的心意自然也就接受了。
“雲歌恭敬不如從命。”
她彎唇一笑,心內平靜,毫無起伏,依舊戴著珍珠面罩,跟在他的身後,盈盈走上架在湖面上的曲橋。既然紫鵑都說她跟皇后如此神似,她更不願讓其他人看到她的真實面目,免得徒增麻煩。
“朕看你似乎有心事。”兩人默不作聲地從曲橋一端走向另一端,他突然停下腳步,秦昊堯輕輕瞥了雲歌一眼,他目光如炬,總是可以洞察一切。
“你的女人殺了我的駱駝。”雲歌早已發覺自己無法隱瞞自己的心,古怪的是,他總是能夠聽到她心中的聲音,時間久了,她也不再掙扎。
“塞外駱駝多得是,再找一頭來便是了。”秦昊堯扯唇一笑,回過頭去繼續朝前走,說的輕描淡寫,自然不用說,他也知曉到底是誰下的手,不過因為降為一級,夏采薇安分許多。
“宮裡太大,沒有駱駝,我走不過來。”雲歌的眼底閃過一道灰暗,脫口而出,她退讓了這麼久,也該看看他是否跟她一樣下了決心。
若是這一句被外人聽了,難免不會覺得是女子對依附男人的任性撒嬌,秦昊堯也覺得有些古怪,卻不曾生疑,正見王鐳帶著五六名當值的侍衛經過此地,他乾脆利落地囑咐一句。
“王鐳,去馬場牽匹馬過來。”
王鐳望了站在秦昊堯身後的女子一眼,他是秦昊堯最得力的屬下,自然知曉主子為何獨獨親近這個巫女的關係,他點頭,獨自退下。
不多久,他便牽著一頭駿馬過來,雲歌的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只聽得秦昊堯神色飛揚,灑脫笑道:“這匹馬跟你的駱駝比起來,總該不遜色吧。”
雲歌輕輕蹙眉,他們雖然鮮少照面,但她的話,他卻依舊放在心上,他的冷漠,不過是表面的偽裝,他的心境……從來不曾改變。
“差強人意。但沒有我的駱駝高大。”走到駿馬身下,默默揚起脖頸觀望,正因為他對她如此在意,百依百順,她更不安更忐忑。唯獨不願流露任何歡喜的情緒,免得讓誤會更深,她的面色凜然,不冷不熱回應了一句。
這一頭駿馬,看來是很好的種血,通體雪白,唯獨馬鞍和韁繩是硃紅色的,當真是一頭及其漂亮的馬兒,她不禁在心中低呼一聲。
伸出柔軟雙手,輕輕覆上白馬的鬃毛,駿馬突然調轉馬頭對準她,將馬臉靠近她,雲歌不禁睜大雙眸,對著那雙更加清澈的眼睛瞧。
她怔了怔,望著眼前的這一匹馬,彷彿有聲音在心中說,馬兒的眼睛就像是山間清泉,捲翹睫毛煽動的那一刻,她幾乎認為它有靈性,有情緒。
但駿馬對她並無惡意,她把手掌貼向駿馬面頰的時候,它任由她做出如此親暱舉動,甚至在她的手離開的那一刻,主動將頭湊向她的臉,彷彿是在嗅著她身上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