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念著,毫無感情的聲音敘述著當時所發生的一切。
“啊,原來如此——我在害怕呀。我在害怕死亡,我在害怕即將到來的一切,我在害怕那個男人。”
“我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啊。”
天知道狄夏打斷諾亞動作的那一刻,她是多麼的喜出望外,高興得忘記了死神的存在,忘記了這場戰鬥原本就是力量懸殊。
她本該自我犧牲的,本該代替狄夏死去的,被綁在路燈上、被掏去心臟、被奪走innocence的,都該是她,而非那個陽光溫柔的少年。
她應該受到懲罰。她不應該活下來。她沒有資格活下來。
刀光一閃。金屬的蜂鳴近在耳際。她伸出手,從容地握住了抵在喉頭的刀刃。
“你死了就能換回狄夏麼。”
青年持刀相向,聲音冷涼。
“……不能。”她望著他。
“那你為什麼要死,”他問,“僅僅是自我滿足麼。”
他的每一句問話皆平靜得像是陳述句。他的確沒有在問她,他只是在指明一些顯而易見的事情罷了。
“嗯,”她輕聲道,“差勁透頂了,對不對?”
“是啊。”
他輕蔑地笑了。自她手中抽回刀,歸了鞘,最後一次看她的目光裡,滿是冰冷的夜色。
“——差勁到讓我作嘔。”
門被“砰”的一聲關上了,牆壁震得抖了抖。少女攤開了掌心,被刀刃劃過的傷痕緩緩滲出了血珠。
疼麼?她沒有資格說疼。自作自受罷了。
“明天……要去見元帥啊。”
她自言自語。
橘立花還記得少年這麼說過——我是元帥發現的適格者。
冬夜冰冷的空氣鑽入面板,刺骨的冷。少女無力地扯了扯嘴角,沒有一絲笑意。
事到如今,她哪裡還有臉去見元帥呢。
真諷刺啊。
* * *
陰天。薄薄的烏雲遮了原本的天藍,淺鉛色像是炭筆輕輕鋪排出的線條。
一天一夜未閤眼,身體誠實地做出了反應,斷斷續續的頭疼讓少女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她換了新衣服,提著行李下了樓。
“啊,橘小姐,早上好。”
迎頭遇上馬裡的招呼,她微鞠躬,實在是無力佯作笑顏。
“……早上好。讓您擔心了,馬裡先生。”
“……橘小姐,你……”
“我沒事的。”
她微微加重了語氣。
身側掠過一陣風,青年的長髮在半空中毫不留情地掃過她的肩。神田優不曾看她一眼。
“我們走吧,元帥還在等呢。”
橘立花並未有所反應,對馬裡說道。
城外近郊有一處石像陣,奇形怪狀的石頭經過長年的風化而斑駁了表面,卻依舊屹立不倒。
男人捲曲的花白長髮被隨意地捆在腦後。他一邊嚼著糖果,一邊專心致志地描繪著面前的景物,不時歪歪頭,吹出一個泡泡。
“元帥。”
聽聞呼喚,他轉過頭來,繼而欣喜地笑道:
“喔!好久不見啊!”
——弗羅瓦·提艾多爾,身居“元帥”之位,原本是一位畫家,狄夏·巴里的……老師。
躲在馬裡身後的橘立花不禁僵了背脊,暗暗攥緊了提手。
馬裡簡單地敘述了事情經過,提艾多爾已是涕泗橫流,摘下了眼鏡,傷心地擦拭著雙眼。
“狄夏……就這麼死了麼……”感嘆裡的哭音濃重,“真是……好難過啊……”
她下意識地想堵住耳朵,攥成拳的手死死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