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進京,任內史監內史,月支大洋三百元。
內史監相當於現時的機要秘書處,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機構。已有三名內史,月薪分別為一百元、一百五十元、二百元不等,夏壽田一來便支三百元,足見袁世凱對他的器重。夏壽田很滿意這個職務,無論從地位還是從待遇來說,不僅遠非陝西都督府幕僚可比,也比當年翰林院侍讀學士要優越。他很感激老友的提攜。
略為休息幾天後,楊度領著夏壽田去見內史長阮忠樞。在去總統府的馬車裡,楊度將從袁克定那裡聽來的關於這位內史長的一則故事講給新來的內史聽。
早在袁世凱做直隸總督時,阮忠樞就是督署的幕僚長。此人沒有功名,但學問文章極好。他每天過著晨昏顛倒的生活。白天矇頭睡大覺,傍晚時分才起床,吃完飯後躺在炕上抽上個把鐘頭大煙,然後進屋辦公事。他精神亢奮,思路敏捷,不管有多少公務,有多難下筆的書信奏摺,他一夜裡都可辦好。第二天清早,他把料理好的事情一件件地擺在案桌上,自己外出玩樂去了,別人按他的吩咐去辦,決不致誤。因而袁世凱儘管不喜歡他抽大煙、日睡夜作的不良習氣,但還是重用他。
有一天,阮忠樞告訴袁世凱,說他看中了保定豔香院的姑娘雁兒,打算贖她出來做一房小妾。袁世凱沉下臉來訓道:“堂堂督署裡的幕僚長,怎能娶妓女為小老婆?你打消這個念頭吧!”
阮忠樞見上峰這樣堅決反對,只好作罷,但心裡怏怏的。從那以後,他精神總提不起來,文章也沒有先前的光彩了。
這天,袁世凱對阮忠樞說:“跟我到天津走一趟吧!”
到了天津,袁世凱說:“今天夜裡,我的一位朋友辦喜事,你和我一起去吃喜酒吧!”
夜晚,兩頂轎子抬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剛一下轎,鞭炮聲、鼓樂聲就響起來了。阮忠樞一踏進門檻,一群婆娘就高喊:“新姑爺進房了!”阮忠樞莫名其妙,問身旁的總督:“新姑爺是誰呀?”袁世凱笑道:“就是你呀,快進洞房吧,新娘子等你一天了。”阮忠樞將信將疑地走進燭光輝煌的洞房,只見一個渾身紅衣紅褲的女人坐在床沿邊,頭上罩一塊金光閃閃的大紅披巾。袁世凱在一旁慫恿:“快揭開呀!”阮忠樞猶猶豫豫地揭開大紅披巾,不覺驚呆了:這不是雁兒嗎?她怎麼會坐在這裡?他擦了擦眼睛,再細細地看:不錯,真的是雁兒。他欣喜若狂,抓著雁兒的手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姑娘羞答答地說:“袁大人把我贖出來,又送到天津,說你在這兒等我。”
阮忠樞立即明白了一切。袁世凱為他籌備的這場喜事,用心是何等的深遠!這位好色的幕僚長激動萬分地對著他的上峰說:“袁大人,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忠樞這一輩子死心塌地地跟著您了!”
夏壽田聽到這裡,哈哈大笑起來,他覺得這位內史長是個十分有趣的人物,而袁大總統對下屬的體諒,也為古今所少有。
阮忠樞出來與他們見了面。因為臨近中午,正是他要睡覺的時候,所以精神特別不好,滿臉陰陰黑黑的,連連打哈欠。他有氣無力地與夏壽田拉了拉手,說:“剛才大公子親自打電話來關照了,明天起內史監直接與總統本人打交道的人就是你了。好好幹吧,大總統不會虧待人的。”
夏壽田忙彎腰說:“今後還要仰仗您多多照顧!”
“彼此,彼此。”阮忠樞打了個哈欠,問,“你住哪兒,家眷來了嗎?”
楊度代為回答:“暫時住在我家,家眷還在湖南。”
阮忠樞對夏壽田說:“先住個把兩個月吧,我會在中南海里給你找間好房子的。”
阮忠樞實在擋不住磕睡的攻擊了,忙草草收了場:“好吧,今天就聊到這裡,明天你提前一個小時,七點整到內史監來,我會把你的工作安排好的。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