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但王妃每每看自己的眼神,總有些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惹阿瑤擔心了,心裡總感到有些歉意。每晚阿瑤趁著夜深人靜,飄到牢裡來陪他蹲大獄的時候,他總要抱著她溫言安撫,讓她莫要過分擔心。
雲瑤一連沉默了兩日,才輕聲道:“我替你卜了一卦。”
他知道妻子素來喜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也不過莞爾一笑而已。
緊接著他的妻子又道:“卦辭上顯示的是——吉而非兇。”
牢裡陷入的片刻的沉默。他的妻子抬頭望著他,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隱隱帶著幾分異色。
蘭陵王極少會相信這些鬼神卜筮之言,但在那一剎那,他居然期盼妻子所言非虛。
他抱著妻子又低語了一會兒,便靠在稻草堆上眯了一夜。接連好幾晚都是如此,即便蘭陵王有些輕微的潔癖,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第五日上頭,他果然被宣判了罪狀,被一杯鴆酒賜死。
皇帝總歸給他留了些顏面,不曾判出“斬立決”這樣猙獰恐怖的結果來。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現在並非刑月,就算大理寺判了斬立決,也無法快速地人頭落地。總體來說,這種既體面、又迅速的鴆殺,完美地解決了皇帝的心頭大患。
在鴆酒到來的前一日,皇帝禪位於太子,自稱太上皇。
新任皇帝對自己的這位堂兄更不客氣,簡直欲除之而後快。
蘭陵王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那杯鴆酒很快就送來了,但卻是被中途掉了包的。因為他的王妃過於擔心的緣故,偷偷溜到司掌刑獄的地方,將那杯鴆酒換成了普通的佳釀,又偷偷跑到牢裡來,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有些啼笑皆非,又隱隱有些感傷。原本他是打算越獄的,但妻子既然調換了毒酒,那就省去了越獄的一節。
新皇登基的第二日早晨,蘭陵王飲下了那杯酒。
第三日,原本作為俘虜存在的大周將軍們——不止一個將軍——殺了看守自己的齊兵,隨即又直闖入宮,挾持了剛剛上任的皇帝高緯,逼迫他交出傳國玉璽,永世稱臣,或者自殺以謝罪。
高緯一時間嚇得慘無人色。他直到最後都沒弄明白,明明說好的事情,為何會臨時變卦了。
——那些是北周的將軍啊,全都是磨利了利爪的蒼狼啊。
——即便是暫時被俘虜了,也全都是一匹匹眼冒兇光的狼啊。
一時間鄴城裡人人自危,尤其是皇親貴戚們,早已經紛紛做鳥獸散了。鄴城外邊兒倒是有守軍,宮外也確實是有一些禁衛軍,但那些守軍和禁衛軍們……他們千防萬防,也防不住皇帝自己胡鬧啊。
一國新君在大殿裡召見那些降臣,而且還親手摺斷了國之重器,也難怪會敗得一塌糊塗。
但是這種混亂衰敗的場景,並未延續太長的時間。
新皇登基的第三天下午,也就是新皇命隕、降臣叛亂的那天下午,一支本該戍守邊郡的騎兵從天而降,迅速控制了鄴城的局勢。而最當前的那位男子,腰懸長劍,面容俊美,正是本該死去的蘭陵王無疑。
眾皆譁然。
一時間鄴城裡眾說紛紜,言稱蘭陵王“禍害遺千年”者有之,言稱蘭陵王有九命者有之,暗示蘭陵王有神佛庇佑、死而復生者亦有之。各種雜亂的言論甚囂塵上,倒不知該聽哪一方的了。
但毫無疑問的是,蘭陵王以他的雷霆手段,迅速控制了局勢,接管了鄴城。
一時間鄴城被圍得如同鐵桶一般,連蒼蠅都飛不進來。蘭陵王帶著人擒獲了那些降將,一個個地押解在宮城前,看著他們如同死灰一般的面色,忽然生起了些許快。慰之意。
但是這遠遠不夠。
彷彿是為了發洩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