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蓄已久的怨氣,蘭陵王在宮裡燃了一把火。沖天的火光將皇宮正殿焚燒殆盡,帶著過往三十年的綺麗、糜。爛和羞辱,一點點地化作飛灰與齏粉,湮滅。
他立在巍峨的宮牆之下,按著腰間的長劍,暗色的衣襬獵獵飛揚。
即便蘭陵王的神情依然溫和,即便他的言辭依然謙和懇切,但在那場漫天的大火和垂頭喪氣的北周君臣們面前,最最桀驁的將軍,也不得不被磨光了銳氣。
“大王。”親隨一路小跑到蘭陵王跟前,附耳低聲道,“王妃回來了。”
☆、98|77
早在蘭陵王進宮的那一日,也就是他們新婚的第二日,他便意識到事情或許有變,即刻將雲瑤送出了城,對外聲稱是王妃耐不得暑,早早去了鄉下休養。但只有他的幾個親信才知道,王妃是被大王送到遠郊的一處莊子裡,嚴密看管起來了。
這幾天鄴城裡風雲變幻,蘭陵王下獄,太上皇禪位,新皇登基,降臣反叛,蘭陵王死而復生宛如天神降臨……一樁樁一件件壓得人喘不過起來,即便遠在城郊,也能感覺到一絲壓抑的氣息。
況且雲瑤並非常人,這些天她一直以魂體留在蘭陵王身邊,直到今日方始歸來。
蘭陵王抬了抬手,示意親隨稍安勿躁。他在宮牆前踱了兩步,鋒利的目光在降臣們面上逡巡,隱隱約約透著些冷意。降臣中打頭的一個——蘭陵王隱約記得他姓元,是前朝魏帝的後裔——狠狠地瞪著眼前這位俊美郡王,冷笑道:“果然是不死的禍害。”
周圍刷刷數聲,不少親衛都亮了兵刃出來。
蘭陵王從容地笑了笑,目光在他們的面上停留片刻,又掠過了那些人的腰間,忽然吩咐道:“將他們兵刃繳了。”
親衛們齊齊應了聲是,如虎狼般蜂擁上前,將跟前那些人的兵刃一併繳了來。
一時間咒罵怒斥之聲四起,蘭陵王置若罔聞,等那些兵刃都繳了來之後,便親手將它們一一削斷了。他的佩劍削鐵如泥,做起這些事兒來很是得心應手,絲毫不顧那些人鐵青的臉色。
做完這些事情之後,蘭陵王又抬了抬手,便有一位年長的親王來到了跟前,面色不愉地望著他。這位親王是蘭陵王的長輩,也是掌理宗正寺的族親,剛剛才被親衛們強行帶了過來。
蘭陵王開口道:“陛下既歿,朝中當另有一位新皇主持大局才是。”
親王眼皮跳了一跳。
蘭陵王續道:“太上皇自禪位後,便久居道觀不出,今早更是被這些叛臣所拘,迄今仍在別苑昏睡。叔祖——”他略略掃了身旁的親衛一眼,表情似笑非笑,“便請叔祖主持大局罷。”
親王蹬蹬後退了兩步,駭然道:“你、你——”
難道他不打算自己主持大局麼?
親王反反覆覆地看了蘭陵王一眼,卻發現這位晚輩神情淡淡的,眉宇鋒銳如劍,隱隱帶著些許凌厲的威勢。親王皺了皺眉,又掃了身旁的那些降將叛臣們一眼,道:“這是你的原意?”
蘭陵王笑道:“自然。”
“唔……”親王沉吟片刻,微微頷首道,“那便如此罷。”
留下一半親衛隨親王主持大局後,蘭陵王朝最開始的那位親衛點點頭,跟隨他一同出了城。城門外的守軍已離開得差不多了,裡裡外外都是他的親兵,遠遠望去黑壓壓的一片,頗有幾分威勢。他策馬出城,在親衛們當中略略找尋片刻,果然看見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在那些如狼似虎的親衛們中間,他的王妃顯得太過嬌小了。
蘭陵王眼裡多了些笑意,眉宇間的鋒銳之意也漸漸地褪去了一些。他策馬上前,將親衛們團團護住的王妃抱到馬上,低聲問道:“你怎麼到這裡來了?”卻無半分責備之意。
他的王妃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