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到案子裡受了委屈,如今整日閉門以淚洗面,她們母女多半不會待見自己。
阿益不用妹妹明說也知曉了她的言外之意,隨即提出了另外的人選:“不如問問外祖父或外祖母?”李家事正該問李家的人。
妍冰經他提醒靈機一動,果斷道:“不,去問小舅舅!”若是大家都曾發誓不透露真相,那最可能違背誓言的,只能是放蕩不羈文藝青年小舅舅吶,他從不在乎神鬼之說。
“嗯,就他了。”阿益立即點頭認可。
然而,雖定下了諮詢目標,但真要付諸行動卻不是這一時半會兒的事兒。舒府現在屬於居喪人家,正該閉門哀思,不能隨意出去做客也不方便請人登門。
好在兩兄妹很有耐心,默默一等便是兩個月,眨眼就到了十一月冬至祭祖、拜尊長時。
冬至當日,今上於京城南郊舉行了祭天大典,擊鼓伴鳴金,旌旗引駿馬,歌辭青煙入雲霄。時任太樂令的李茗忙得不可開交,唯恐祭祀時的禮樂出紕漏。
禮畢恭送君王后,李茗入夜時才終於順利交差回家,心神放鬆的他倒床便一覺睡到日上三竿,直至飢腸轆轆方才醒來。
正當他欲喚美婢嬌妾幫自己更衣著裳時,忽然嗅到外間傳來了羊肉湯的濃郁噴香。
李茗忽覺肚腹咕咕哀鳴,順手便自己抄起床邊屏風上搭著的靛藍錦衣囫圇穿上,又裹好駝色夾棉袒領胡袍,草草繫上革帶就走了出去。
“小舅舅好!”阿益、妍冰同時起身笑吟吟向李茗行禮。
“哎,好、好。你們大清早的守這兒,是特意堵我來著?”李茗見到兩人哈哈一笑,完全沒在意自己此刻的衣衫不整。
“都快正午啦!”妍冰抿唇一笑,說完又指著案几上的一青瓷碗得意道,“給你送吃的。羊肉餛飩,我自己親手做的,可好吃了!”
“你親手所做?那小舅必須嚐嚐。”李茗在婢女服侍著洗漱之後,立即坐下囫圇吃了兩三枚餛飩,這才驚歎道:“嘿,果然不錯——湯濃如奶,皮薄如紙,餡兒嫩如羹,味道也好,不鹹不淡不腥卻足夠鮮香。”
待吃完一大碗熱騰騰的餛飩,李茗捋了捋上唇的兩撇小鬍鬚,撫著腹挑眉笑道:“無事獻殷勤吶……說罷,什麼事兒?”
兄妹倆互看一眼,異口同聲的說:“我們想知道李芸的事兒,所有的。”
“……總算過來問了,”這種遲早的事兒李茗沒覺得意外,他甚至覺得兩人發現得太晚,不由搖頭嘆息道:“李芸是你們的親孃,大哥和我嫡親的胞妹。現在這個李芳是庶出的填房。”
果然娘並非是真娘啊!兩兄妹再次對視,眼中暗含欣喜之意。
再繼續聽下去,心裡卻漸漸不是滋味。因為舒弘陽為什麼會先後娶兩姐妹,這是一個糾結的故事。
李芸生雙胞胎時曾大出血虧了身子,之後就一直病怏怏的,沒到兩年就去了,留下一雙嗷嗷待哺的幼兒。
聽到此處妍冰就覺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隨後又見小舅舅指著自己開始講過去的故事,總覺得有種不詳的預感。
“你倆突然沒了娘,天天哭鬧不肯吃東西,然後在親戚弔唁時突然看見了李芳。”李茗看著妍冰嘆了一口氣。
隨即繼續說下去:“你們把李芳誤當做是娘,不願讓她離開你們的視線,最後你們阿爺沒法子只能娶回家了事。其實李芳那時候已經與一位即將參加春闈的書生訂親,她不願退婚,但幾經波折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嫁了你們阿爺。”
發誓十五年內不告知雙生子生母身份,即是當初李芳答應出嫁時提出的條件,說是既然當作生母看待,就別讓她揹負繼母名頭。
原來如此!難怪她經常覺得李氏看自己的眼神像是暗含恨意,果然沒弄錯,毀了她的人生能不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