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柯伶牙俐齒的,我也有些時日沒查他的功課了。”林沫摸了摸下巴。林可道:“可不是呢,前陣子聞歌不是進來,說是老爺現如今是崇安王的師傅了,他不敢妄自高攀,不過是博個運氣罷了。”林沫想了想古順的文章,笑了笑:“他啊,只要不出大褶子罷。”
也才幾年以前,他也是在考場上賭自己前程的,不過那會兒豪情萬丈,心裡頭自信滿滿,倒不是現在年輕人不知自己斤兩的以為天下都在自己腳底下,他寒窗苦讀數十年,許多年裡一直連吃飯喝水都握著書,他出自文禮之鄉,曾與數十名名揚天下的大儒舍辯三日,志得意滿地入京師來時,心裡也在苦笑,他在這十年裡,曾經咳血三次,簡直是因此得折去十年壽命,而他也不是那些劍走偏鋒的清高文人,會寫那些離經叛道的文字,末了再感嘆自己空有滿腹經綸不得賞識——他的文章、學識,都極其符合君主的喜好。即使年紀資歷還不足以做科舉主考,他的眼光也準。
是以當花霖問到科舉之事時,他笑道:“總有人覺得下場一試,方知深淺,這些人大約兩耳不聞窗外事,把書讀死了,自己困在井底,從未見識外面,才有此一說。平日裡與人多說說,見見別人的文章,比對比對,自己有多少墨水就該知道才是。我聽說周翰林當年被稱為神童,然中舉後連續六年不曾下場,到他覺得自己能中時方才一試,高中榜眼。可惜這世上讀書讀死了的也不少,自視清高的更有。”
花霖道:“興許不叫自視清高,只是人人自愛。我每日瞧著自己,也覺得我很好。”林沫聽了不覺大笑:“可巧,微臣閒時攬鏡,也覺得自己很是不錯。”
他們二人唸書累了閒聊兩句,輕鬆輕鬆,可有人非得躲後頭聽見了,覺得“自視清高”四個字十分刺耳,叫他渾身不舒服。
本來誰都沒把這事當回事。
如果沒有那場“意外”的話。
“我一直覺得這個年紀的小孩子是非常可怕的,他們天不怕地不怕,做事不計較後果,還小肚雞腸。”那時候他是這麼跟容嘉評價遂承的,“我可不敢管教他,我勸你要是沒有把他打老實了的信心,也不要趟這個渾水,交給姨夫最好。”
可是有些小孩子,他們將來是國之棟樑,甚至把握重權,可他卻不能管教。
險些釀成大錯。
皇孫們需得不忘祖訓,除了唸書習字,騎馬射箭的功夫也不能忘。不過他們年紀還小,能在馬上小跑的,已經算是很不錯了。皇帝雖然自己不愛好這些,但是對孫兒們要求卻也不寬鬆,沒多久就叫他們換下溫順的小馬,試著駕馭黃驃馬駒。
到底是一群小孩兒,個個身嬌肉貴,武師傅也小心謹慎地,替他們拉著韁繩也不敢鬆手。不過也有並不懼怕的:“這樣的小馬駒兒都這般拘束著,咱們先前也白學了。”要自己跑動起來。
林沫並不在現場。
大考在即,本來素來是禮部主持的,不過玉徵文偏巧這時候家裡孫子不爭氣,容嘉倒是管著儀制清吏司呢,他不過是個郎中,品級不夠,他哥哥還要下場,禮部侍郎也沒什麼名聲,怕不能服眾。故而任命陳大學士為主考,端王、玉徵文為同考,本欲任命林沫為提調,但他實在是分身無力,前幾年累得吐血的事兒還嚇得出動了御醫,他的風頭出得足夠了,實在不必如此勞累。於是戶部的何侍郎就任了提調。
林沫也因此接管了何侍郎的事兒。
也因此,錯過了校場的那一通變故。
崇安王的馬受了驚嚇,暴起狂奔,花霖幾乎跌下馬來,幸得四五個侍衛捨身上前,又有離得最近的瑞文強行堵住了那匹馬的去路——倒是自己也跟著被甩出去了老遠,頭磕到了石頭,生死不明。
皇帝盛怒。
當日的武師傅、侍衛統統被髮落了一通,縱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