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臉的青絲,俯身看她:“怎麼了?”
夏嫣然緊了緊攥著雲辭的手,嬌滴滴道:“沒事,挽之哥哥。”言罷側首抬眸,仰望著他:“四下無人時,能讓我這般喚你麼?”
只這一轉身,夏嫣然一直埋著的另外半張臉也就此顯露出來,右眼角下方的淚痣倏然出現,猶如一滴墨汁,從筆尖滴落在素白的宣紙之上,醒目,甚至刺目。
顯然雲辭是被刺中雙目,他立刻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無意識地直起腰身,雲辭輕輕扳過夏嫣然的臉重新放回枕頭上,笑道:“好,不過在外人面前,還是要喚我‘侯爺’。”
夏嫣然甜笑一聲,又發現自己看不透雲辭。他的溫和,他的淺笑,他的謙謙風度與體貼關懷,明明近在眼前,明明輕重適宜,可總是令她惶惶不安。彷彿是沾了別人的光一般,雖然觸手可及,卻又遙不可及。
夏嫣然重新躺回榻上,將半張瓜子臉藏在被褥之中,道:“今日沒去向母親請安,她老人家可會生氣嗎?”
“不會。她命我好生照看你。”雲辭的聲音又沉了沉,好像不大愉悅。
夏嫣然的睫毛輕輕眨了眨,低聲著請道:“挽之哥哥,要不我去求母親做主,將出岫納到您房裡來?”
“你說什麼?”雲辭的聲音從她頭頂上落下來,猶如暴雨前烏雲密佈的天氣,令人壓抑。
夏嫣然訝然,不知自己哪裡說錯了話,顫巍巍掀開被褥露出臉頰:“您不是喜歡她嗎?”
雲辭抿唇:“你聽誰說的?”
夏嫣然委屈地咬了咬唇瓣:“從前只聽說您從京州帶回來個美婢,昨日才知道,她有七八分長得像我……”說著說著,她已是想要落淚:“挽之哥哥,我心裡好難受,您喜歡出岫,有沒有一點原因是為了我呢?”
這一問,令雲辭沉默良久:“你是我的妻子,不要胡思亂想。”
聞言,夏嫣然心中暗舒一口氣:“那您對出岫,到底是什麼心思呢?”
“你計較?”
“哪有妻子不計較的。”
“品言……”雲辭話語平穩,很是果斷:“我不會將她收入房中。”末了,唯恐夏嫣然不會相信似的,又補充一句:“不管是妾,還是通房,都不會是她。”
“可我聽說……您特意將她從京州帶回來,她感染瘟疫時,您還徹夜徹夜守著,紆尊降貴地照顧她。”夏嫣然盈盈望向雲辭,眼中說不清是醋意還是嬌怨,很是動人。
她仔細觀察著雲辭的表情,只見他微微眯著雙眼,似在回憶過往。夏嫣然看的有些痴了,雲辭這個神情,綿長而清澈,自她見到他的第一日起,便無可救藥地愛上。
雖然,那時他才只有十三四歲;而她,尚且還比他小兩歲。
夏嫣然等著雲辭的回答,執著地如同她堅持嫁給他,那份心性已磨礪了多年,不會輕易被挫退。
良久良久,她才等到雲辭的答案,充滿哀傷與悔恨:“我與出岫……是個錯誤……”
這次夏嫣然終於滿意了:“是我失言,挽之哥哥莫怪。”
“不怪你……是我沒解釋清楚。”雲辭又道:“她近日身子不好,我才許她告假休養。你不要多想。”
這個回答,足以令夏嫣然安心。她相信他的挽之哥哥是個重諾的君子,必不會欺騙她。他有多麼重諾,她早已見識過,“知言軒”三個字,便是見證。
“既然如此,要不您將出岫撥給我吧?我們長得相像,也是一場緣分,我很喜歡她。”夏嫣然適時開口。她承認自己有私心,對那個叫出岫的女子無法放下心來。將出岫放在雲辭身邊侍奉筆墨,清心齋又是那般環境,難保兩人不會有朝一日舊情復燃。
即便雲辭把控得住,可誰又說得準那個出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