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制琴,要學的是前輩之風,尚古而誠,要改的是冗繁工序,簡而易傳,要精進的則是我輩私心,創新而雋永,焉知今日我等所制之琴,不能流傳千古耶?」
紀墨在這方面很有信心,他的目標就是這個,多了不敢說,一張琴,傳個五十年總是不成問題吧,若是有點兒新鮮特殊之處,說不得還可以流傳更久。
琴的價值擺在那裡,若是名琴,傳家寶一樣流傳也未嘗不可能,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成名之前積累,不要有一天讓人覺得那名琴名不副實。
古代可不講究什麼黑紅也是紅,一次風評不好,足夠讓人排擠出這個圈子,下次想要進來就難了。
紀墨努力和孫掌櫃交好讓利,努力獲得琴師傅的認可,一方面是想要學更多的東西,一方面也是希望這些人能夠成為他的口舌,為他把名聲流傳出去,不用人的名聲,琴的名聲就可以了。
為了製作出一張人人稱頌的名琴,紀墨也是絞盡了腦汁,怎樣的改良工藝才能一鳴驚人,怎樣的琴音才能繞樑不絕。
古有鳳凰遺音,今……紀墨覺得,一張琴配上一個好聽的名字也是很有必要的,只是那琴也要有足夠的實力,配得上名字之中溢美。
琴師傅少見紀墨這等宏願之人,世風如此,便是他再怎麼往君子之風看齊,匠人身份總是讓人低看一眼,做這一行的若說沒點兒熱愛是不可能的,但他們也知道不能強求,更多還是餬口養家的必然,一輩子只會這一項技藝,又能如何呢?
他們走不出更多的路,而明明年齡很小,還有更多選擇的紀墨如此堅定虔誠,就讓人不解的同時多有自慚了,這種情緒之下,琴師傅對紀墨倒是更好了些,一些之前不想講的東西也會跟他論述,也接受了他的觀點,跟著他一起做起實驗來,不覺就是八年。
第95章
人世間少不了生離死別,亦如世事悲歡,難以倖免。琴師傅年齡很大了,古代能夠活到七十多,算得上是少數了,紀墨不是弟子,卻勝似弟子,於送葬的人群之中走了一回,看著那墓碑安放完畢,墳塋落成,心裡惆悵難言。
死別最難別,音容笑貌,換成那冷冰冰的石碑,孤零零的墳塋,紀墨眼圈兒就濕了,也不是想哭,就是想到再難有這麼一個人,如以前一般相伴談天,淚水便不覺零落。
琴家的其他人難得齊聚一回,這些人對紀墨都是耳聞,也不關心,客氣之後便各自離去,只有琴聲,拍著紀墨的肩膀安慰了他兩句,他們這些真正的親人,哭過一場之後反而能夠笑著與人說喜喪的話,便是琴聲,也有一種背上大山移開的輕鬆感。
「你是回家去,還是怎麼?」
安慰的話說完,琴聲就問這個。
紀墨的心裡有點兒不舒服,像是被攆的感覺,想著琴家也沒什麼人能與自己繼續研究,他也沒必要一直在琴家吃住,乾脆道:「我回家。」
「哦,好,那,那些東西,我是說,你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那些琴胚……」琴聲被紀墨看著,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嘴唇蠕動,眼神有些不甘,那些原料,明明都是他們琴家的。
「我知道,那些都是你們家的原料,但有兩張琴胚,我還沒有對比完成,你等我拿回去完成了對比,再給你送來。」紀墨理智上很明白琴聲的做法,人窮志短,越是沒錢越是看重值錢的東西,小氣,卻還談不上吝嗇。
「你拿回去……」琴聲聽到這話,可能是擔憂拿走就不會送回來,到時候也不好說理,畢竟琴胚上又沒寫名字,想了想,拍了拍紀墨的肩膀說,「那就不必著急走,在這裡完成再離開吧,叔叔他們住不慣村裡,也不會久待……」
如主人般大方待客,琴聲擺出這樣的態度來,讓紀墨如鯁在喉,可他又明白,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麼理由說什麼,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