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師的職業聽起來很好,可不要忘了,樂師終究還是匠籍,算不得多麼尊貴,只是來玩並無白丁,看起來也多了些富貴景象,其實根底裡還是比不得那些文人書生的。
梁銳輕笑一聲,看他:「你若想要,就看你有沒有本事被王爺看重了。」
若是看重,自然什麼都有可能,否則,什麼都不用想了。
這世上的許多規矩,在權貴的眼中,不過是翻手覆手之間可以操作的東西,輕鬆就能逾越的界限是很多人一輩子都無法跨出的一步。
何竹生沒有氣餒,點點頭,他自然也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和難處的。
紀墨沒有吭聲,被問起的時候才說:「我就想要做樂師,做樂師就很好。」
他這輩子的任務就是樂師,若是不以樂師聞名,談不上專精,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樣的思想顯然不太能夠得到認同,梁銳認為他不肯交心,微微皺眉,後面就不願與他多言。
何竹生同樣也生了幾分排斥,普通人中碰見一個想要做聖人的,第一時間恐怕不是拜倒在聖人的光環之下,對其生出多少崇敬佩服來,反而覺得此人沽名釣譽,城府太深,不知道是怎樣盤算,不是一個能夠為友的。
古人的道德,做與行未必一致,但若是說得太過高調,不是曲高和寡,就是把自己架起來,不與眾人同,本身也是孤傲之姿,並不討喜。
在這個世界,紀墨少與人接觸,又習慣了與況遠高談闊論,竟是沒想到和光同塵的道理,一句在他看來很普通的話,直接把自己分了群,孤立起來了。
第691章
王爺太愛聽音樂了,日常起來,要有一個晨起的樂,是那種隨著晨霧遙遙而來,像是遠方有人呼喚的感覺,又似仙樂從天而來,是人思維重歸現實。
穿衣、沐浴、吃飯、看書……凡此種種日常活動的時候,都要有音樂相伴,如同背景樂一樣,在琴聲之中跟人談事情,似乎都能談出一種高雅的韻調來,完全是把樂聲當做生活必須的作料來用的。
這樣的樂,顯然與一些樂師認為的樂不同了。
聽眾總是分心在做別的事情,不是那麼用心賞月,這到底是愛樂還是不愛樂呢?
可要求一個王爺什麼都不做,專注地聽樂,這也不太現實。
所以,王府樂師之中除了那些犯錯的樂師被懲治了,還有一些樂師是因為理念不合而離開的。
北陳王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還曾有人背後批評過,認為其並非愛樂之人,其實骨子裡並不尊重樂師。
況家更是有人放話說不會為北陳王奏樂。
紀墨聽到旁人這樣說的時候,多留意了一下,猜測那個況家之人恐怕是況遠,因為有人譏笑況家自食其言,後來還不是來北陳王府為王爺奏樂了?
當然,王爺給的賞賜也多,好幾個金元寶吶。
同為樂師,王府樂師之中可沒幾個清高的,可能他們奏出的樂的確清高,但人活著,哪裡離得了錢呢?一說到錢上,再怎麼清高,也要低低頭的。
「我還當那況氏之音是怎樣難得的樂聲,聽來也不過就是那般,還不若我們,不會讓樂聲影響了王爺的高談闊論。」
他們在描述那一場宴會的情景,那找上門來的況家樂師,是怎樣求得演奏的機會,而王爺為了這場演奏又準備了怎樣的宴會,又是怎樣在宴會上說起曾經況家人放話不會給自己演奏的舊事,狠狠地揚眉吐氣了一回。
這種經典的打臉場景,至今仍被人津津樂道。
本來王府之中,這種小話傳一時也就過去了,不至於總是被人提起,可王爺聽得高興啊,有人因為傳這種話被賞賜之後,說的人就多了,總有人希望哪天自己說的時候被王爺聽到,王爺一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