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琴音,有的時候一個音錯了,就要從頭再來,不可從中斷續。
紀墨開始是不知道的,一個音錯了,不代表下一個音還要錯,哪怕斷斷續續,總有錯謬,先把曲子順一遍,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是這樣理解的,可況遠把他的理解給否了。
「樂非斷音,曲當連續,怎可如此悖逆?」
況遠面色嚴肅,當他擺出這種嚴師面孔的時候,那他所說的就是完全不能違背的真理。
最要命的是,這種真理也被系統所認可,還增加了一個專業知識點。
這種「認可」就很要命了,這種看起來很小的事情,為什麼會這樣呢?
紀墨有些不明白,錯了一個音就暫且放過,繼續下面的音,在他看來,就好像是做卷子一樣,這一道題不會,難道就要就此卡住,不再做下面的題了嗎?
通篇全部做一遍,不會的放過,拿不準的暫且擱下,等到第二遍的時候,再專攻這些不會的,拿不準的,不就可以了嗎?
反覆練習,總有一遍,是不會再有任何不會或者拿不準的,那時,不也是樂成了嗎?
紀墨幾世為人,卻少於在人情世故上打轉兒,為人便很有些單純天真,心中想什麼,不去刻意掩飾的時候,幾乎都能直白地呈現在臉上。
況遠又是最善體察人心的一個,據他說,優秀的樂師,不僅是能夠從別人吹奏的樂曲上聽出別人的心音,判斷出別人的品行,還能從別人的話語之中,感受到這個人的人品如何。
只不過,那種感受就要模糊一層,不似樂曲所傳遞的那樣清楚。
見到紀墨臉上的困惑不解,況遠並未生氣,他的教學態度一向嚴肅,但卻少有對紀墨發怒的時候,可能也是因為每一次道理講過,紀墨都不會再犯,會欣然從其所教,算是一個好弟子的典範。
「音誤則樂斷,樂斷如人死,豈可復生?不可續也。」
況遠說出了第一層意思,便是這種比喻,聽起來像是在說一種態度。
可他緊跟著說了第二層意思,卻真的是在說某種態度了。
「樂以誠,誠如做人,一步錯則步步錯,不能往返。錯一個音,後面的音都對了又如何?這樂還是錯的。反而若常懷僥倖,心有不誠,覺得旁人未必能夠聽得一音之誤,以此交付天地,大謬矣。」
不知是不是想到什麼事,況遠一時說得遠了,倒像是真的見過那種類似濫竽充數的人一樣,以錯音之樂博得滿堂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大有你等門外漢,竟是聽不出來我的錯音,真箇明珠暗投,太蠢!
以此驕矜自身,所得又是什麼呢?蠢人不會永遠蠢下去,而夾雜在蠢人之中的聰明人,聽到這樣的樂,也只一笑,再不聽聞。
沒有人聽你的樂,你還是樂師嗎?
樂師的要求,可不是懂得一二樂器,能夠彈奏一二曲目就可為樂師的,這裡面,同樣有對做人的要求,對這個行業的標準。
「莫要自誤。——不可錯一音。」
況遠最後這樣要求紀墨。
紀墨若有明悟,點頭表示以後不會再錯,他想到了抄錄佛經時候的事情,若要示之以誠,同樣錯一字便是前文盡棄,要重新抄錄,塗改是不成的,因為這並非簡單的抄錄,同樣也是修行。
誠於己心,誠於天地。
第680章
時間一晃又過去兩年,紀墨身高漸長,偶爾從鏡中看自己的容顏,似乎也能看出幾分「眼熟」來。
每一個世界之中,紀墨的長相其實都是有差別的,這要看父母給的遺傳基因到底是怎樣,值得慶幸的是,多少個世界下來,也沒有哪個世界殘了的,就算是普通,也是普通不難看的程度。
偶爾也有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