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紀墨才抹去了臉上淚水,拂過那坑坑窪窪的傷疤,他的雙眼若雨後晴空,格外透淨,「多謝師父教我。」
哪怕這樂聲,他只記得開頭幾個音,不知道中間都聽了什麼,可那種感覺,果然還是被催眠了吧。
那種簡單的催眠,直接讓他墮入自己的噩夢之中去,親身經歷過,又心中有憾,便有了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像是重回那時,再次無可避免地面對那一幕慘劇,再次加深那種痛苦。
恨嗎?
恨的。
隨著時間沉寂的仇恨,從未消失,一直都在,若蟄伏的火山,總有一日,爆發出來,天崩地裂。
「師父,我該如何不受心樂影響?」
若要學習心樂,總不能樂聲一響,自己先失了魂吧。
「自己想。」祝容直接丟回來一句,讓紀墨自去用功,當師父的可沒有把飯給(弟子)餵到嘴裡的,當爹的都不這麼幹。
第711章
紀墨都沒記下祝容吹奏的那首心樂的曲子是什麼,想要想也無從想起,只能從一些理念上的東西開始想,不然就是在戰樂之中嘗試一心二用,若能達到一心二用的極致,被迷惑了「一心」,再有「一心」是清醒的不就可以抵抗心樂的催眠了嗎?
效果有沒有用不好說,理論上還是有些可能的。
只可惜祝容絕對不是一個體貼的好師父,反覆教幾次什麼的,不可能,在紀墨試圖讓祝容再教他一次,看他會不會被催眠的時候,祝容冷嗤一聲:「這才幾日,你就能抵抗了?我只教你三次,三次之後,你還不行,就不用學心樂了,免得哪日死在外面,還要我給你報仇!」
「師父。」
紀墨眼神感動地看著祝容,祝容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沒好氣地來了一句「幹嘛」。
話還沒說完,就被紀墨擁抱了一下,「沒想到你還會想著給我報仇,我真的是很高興,不過,報仇就不用了,你年齡大了,不要為這種事情奔波,我在給你送終前絕對不會去冒險的……」
「你個混帳玩意兒,說的什麼屁話!」
祝容一巴掌打在紀墨後腦勺,那力度,是完全不怕把弟子打傻的,撕擼開身上這黏糊糊讓人膩歪的弟子,祝容恨不得再踹一腳上去,又恨不得打自己的巴掌,把那句「報仇」的話收回來,他怎麼會想著給他報仇呢?他才不會!
呸呸呸,他的弟子,哪那麼容易死啊!
多年相伴的感情,不是不承認它存在,它就真的不存在了的,有了這麼一個值得操心的小東西,把他從小養到大,哪怕沒有嘰嘰歪歪惹人厭煩,增添更多心上的重量,可……
又一個巴掌落在紀墨的頭頂,「要死死遠點兒,別被我知道!」
不然,那是一定要報仇的。
心中的某種心思已經在無意中說明瞭,那也沒什麼不好承認的,祝容在紀墨的哎呦聲中,又是一掌落下,卻輕輕地壓在了紀墨的頭頂,揉了揉,「好歹是我的弟子,若是那麼便宜就死了,豈不是讓人看輕了我?」
紀墨咧嘴傻笑,心中卻想,你都這麼多年沒當樂師了,還有幾個人記得你?又有什麼可「看輕」的,說到底,還是那份師徒之情若父子罷了。
心中明白,但這話卻是不用說了,不然師父大人臉上掛不住,恐怕自己還要多挨兩巴掌。
人啊,為什麼不能活得坦誠一些呢?
紀墨又被罵了兩句,在祝容那難聽的嗓音之中如魚得水,有條不紊地該做什麼做什麼,等到祝容不罵了,紀墨才過來跟他誠懇地交談:「學習不可能一蹴而就,我已經想過了,卻不知道我想的對不對,還要再問問師父。」
祝容沒有表態反對,微微眯著的眼像是在威脅一樣,卻更像是預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