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石破天驚一般,讓低著頭的幾人都猛地抬眼,六個小弟子眸中多彩,似乎早就有過此想,並已經身體力行,三個師弟之中,卻有人目露不同之色,「若教了他們,咱們拿什麼立足?」
紀墨有長篇大論能夠針對這種說法來,但此時此刻卻都不好說,為什麼諸多師父都會有「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心理,因為那是真實存在的事情,還算得上是屢見不鮮,否則,「欺師滅祖」這個詞也不會早早出現了。
不要說什麼創新之類的,就算是能夠再創新高,難道研發不要錢財支援,不要精力損耗,不要時間成本嗎?這些,能夠抵得住成果直接被拿走的效率嗎?若是無法跟那個「拿走」追平,那麼,受到損失是一定的,還可能因此萬劫不復。
「所以,你們就要思量,是要教還多少回去才能抵了這份情,讓自己安心。」紀墨這般說著,他不禁止別人把知識傳揚,或者說他更希望知識能夠傳揚,但某些知識人人都會也未必是個好事兒。
就說釀酒一事,無論是怎樣的酒,都少不了糧食新增,然而,這個世界,這片大地上,真的年年都產出豐茂,有充足富裕的糧食用來釀酒嗎?富貴人家暢飲的時候,有多少窮人會餓死在道旁?
釀酒師少了,這種情況會不會也少一些呢?
畢竟,酒水說到底是一種奢侈品,不喝也不會影響什麼,是富貴人家的享受罷了。
古代歷史上,每到亂世年頭,也總有個禁酒令之類的,就是國家草創之初,也不會支援糧食都用來釀酒的奢侈行為。
考慮實際情況,這等不當吃喝的技藝,其實流傳面比較小才是正常的,盲目擴大反而不現實,說不定還會引來其他連鎖影響。
紀墨不是經濟學家,對這種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情,很難從宏觀的角度來衡量,卻也知道任何一種東西,盲目擴大多半都是有害無益的,他想要揚名,卻不準備把這個揚名建立在破壞當前世界某種平衡的基礎上。
說他是杞人憂天也罷,說他是自視甚高也罷,他還是希望這個世界的發展整體是平穩有序的,符合當前的社會發展規律的,而不是因為自己這個外來蝴蝶的攪風攪雨,就讓這裡平添了一些波瀾。
須知,每一次波瀾迭起的層疊之間,積壓的血色可能都是一條條人命匯聚而成。
太殘酷了。
「我教授你們知識,無不盡心,卻也希望你們不要侷限在這些知識上固步自封,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讓你們多多聽他們的釀酒技藝,從中汲取養分,是希望你們將來能夠如窖藏的陳釀一樣,不要虛度了光陰,能夠從一年一年的蒼茫時間之中尋得增益,補充自身,並不是真的要讓你們去偷什麼。知識上的事,有來有往,交流為主。」
紀墨說著,想到了「竊書不是偷」的笑話,不由得一笑,這一來一往之間的時間差,就由他們自己把控了。
有聰明的小弟子已經目露狡黠之色,更有恍然大悟的,三個師弟之中,率先發問的那個露出憨笑來,眉宇之間明顯放鬆了很多,是啊,他聽來的,他到時候再說些回去不就行了?
心理上尋得平衡了,自然也就不覺得這種做法有什麼錯誤了,是了,這叫交流,只不過沒那麼鄭重其事罷了。
紀墨又說了兩句,見得他們都沒什麼心理負擔了,就把人打發出去休息,自己則在座位上又坐了一會兒,木椅上放置了軟墊,久坐倒是不會太難受,便是難受,也都習慣了。
他默默想著師弟和徒弟帶回來的隻言片語,聯合自己所知,開始尋思那幾位釀酒師的技巧是什麼,點點滴滴,若有所得,系統上的知識點就會增長一二,長久往復,竟是也積累到八十多點了。
酒坊的酒種類繁多,推陳出新已經很難,定下標準之後,再要做什麼,也不過是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