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彼此的弟子,口風不是那麼緊,還能讓紀墨有點兒增長知識的餘裕,卻也不能全靠這個,末了,總還是要自己釀造方知根底。
紀墨白日裡忙碌的時候多,難得靜下心來,晚間入睡前,方才精研釀酒技藝,每一個步驟都在腦中預演過一遍,哪怕是最簡單的基礎酒,溫習了全部之後才下手,如此方能遊刃有餘。
房間裡的燈好一會兒才滅了,看著那身影似已離開窗前,小師弟打著哈欠眯著眼睛想,師兄也恁勤勉了。
師父不在了,還以為能夠放風了,哪裡想到竟是被管得更嚴了,不過也好,總是能夠親自釀酒了,這就又是師兄的好處了,只,師兄到底想沒想過,他們都早早會了,酒坊可需要那許多人?
第155章
開壇千君醉,舉杯十里香。
酒坊門口的楹聯是刻畫在木匾之上的,懸掛在兩側,正門兩扇推開,合攏之時是一個「酒」字,墨色塗在紅門上,格外鮮明,若有一扇推開,不是「氵」,就是「酉」,有水則有酒,有酒如水流,每逢正門人流往復的時候,就像是在為這句話做最好的詮釋。
紀墨近來多了一個觀風景的好去處,就是在窖藏山洞不遠處的一個小坡上,在這裡站著,正好能夠看到酒坊全貌,一片蒸汽升騰若雲霞的遮掩下,出入往來幾乎無休的酒坊帶著那浸潤入空氣之中的酒氣,有一種蒸蒸日上的繁盛感覺。
統一了酒罈的顏色之後,大小款式不同的酒從外貌上就能看出批次來了,若干小酒罈盛放在箱子裡,箱子的外觀都做了統一,碼放在車子上,整整齊齊地被拉出去,看護車子的人甩著響鞭,吆喝著唱著,悠長的調子像是一種宣告,讓周圍還在忙碌的人不由側目,一批酒出去,意味著窖藏的空地又多了些,意味著新的酒已經在釀,還意味著更多的收入。
釀酒師的收入主要是兩部分,一部分大概可以算作基礎工資,另一部分就是提成了,因好多酒水都需要窖藏,並不可能釀造好就直接買賣,且回帳也需要時間,所以提成部分總是具有一定的延遲性,往往積攢個幾年就會直接兌換成福利發下來。
比如說一套房子。
不久前,紀墨就領到了這個福利房,在他出生的村子裡,挑了一處地方,給他建起來的房子,費了些材料和人工,這種地段,本來也不會很貴,但表彰之意明顯,更是帶動了新一輪的為酒坊工作的熱情。
紀墨的弟弟,紀小二卻依舊不肯進酒坊去工作,享受著父母的優待,渾不覺得已經有了孩子的他遊手好閒是多麼不爭氣的表現,他倒是知足常樂,有吃有喝就滿足了,更得意自己有個能幹的兄長,從沒跟紀墨鬧過什麼矛盾,就是這種不上進的樣子,久了,連紀父紀母也習慣了。
自紀墨拜師杜美之後,為了方便學習,他就跟杜美申請了住宿,一直都是住在酒坊杜美的院子裡的,村裡那個房子如今給了他也沒什麼用處,就讓紀父紀母直接搬進去了,然後不出意外地發現跟著父母住的紀小二一家也成了裡頭的主人。
偶爾回去一次的紀墨反而如同客人一樣,是需要被款待的。
紀小二的款待姿勢做得很好,紀墨挑不出什麼不對來,但那種感覺到底還是和家不一樣,讓他更遠了些。
如今,一轉眼,紀小二的兒子也要進入酒坊拜師學習了。
「你是我哥,我兒子再跟你拜師,那不是自家傳了嗎?多浪費。我覺得,還是拜其他的釀酒師為師更好。」
紀小二在這件事上很有主見,走通紀墨的門路讓兒子成為候選,是想要讓兒子拜師他人。
這在紀墨的弟子看來,很有些打臉,就是那些跟紀墨平時交談還算友好的釀酒師,聽說這事兒,也私下裡難免有些議論,自家人都看不上的釀酒技術,又算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