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現在也很好,所接線條是沒什麼疏漏的,不能說修復得不好,只是還能再精進罷了,這種精進甚至是在二次創作的基礎上提升了原畫作的水準的。
這幅古畫上的構圖並不複雜,一棵樹只顯出部分,樹幹樹枝,都不算多,一個人物,老叟而已,寬大的衣物遮擋著可能瘦弱的身軀,布滿皺紋的臉上刻畫著生活的愁苦,酒葫蘆在手,目眺遠方。
並沒有多麼複雜的景物人物,這就讓修復的程度會減輕一些,速度也會提升一些,紀墨在一旁看著,莫秉中的動作流暢,看起來也是賞心悅目,有一種若是自己做,必然也會如此行雲流水之感。
等到這一步完成,所有漏洞都已經被補色完畢,莫秉中還來回換了幾個角度檢視,確保這的確是「四面光」,完全不會被看出漏洞來了。
紀墨是一點點看著這幅畫被修復完成的,還記得最開始那黴變發汙的樣子,現在再看,就像細雨洗去浮塵,讓天空都呈現出一種難得的亮色,煥然一新了。
哪怕還沒有重新裝裱,這樣一幅畫卻也好過之前很多了。
被揭下來的背紙並沒有完全損壞,天地杆更未曾彎折,中途,莫秉中出去添置了一些材料,回來把背紙又重新修復了一遍,儘可能地用了原物,重新把畫芯裱入其中。
做完這一步之後,古畫算是修復完成了。
看著修復好的古畫,莫秉中也是難得感慨,好幾年不做這樣的精細活兒了,手上還是有些不得勁兒,但做完了,看到成果,仍然是驕傲的,便是他多年不做,手也沒生,這本來就是一種熟能生巧之外的天賦了。
那種技藝,本身就爛熟於心,以至於手上的每一塊兒肌肉都記得該怎樣做,這樣的好處是他的技藝不會因為長久不做而生疏,壞處也同樣明顯,很多時候,手部的記憶都忘了現在食指短缺,會在拿捏工具上,讓莫秉中感覺到那種缺失帶來的影響,不得不分心克服,無法如以前那般渾然忘我地投入其中。
「修復古畫,如同延醫治病,醫(術)好,則醫到病除,醫(術)差,則醫到命斃,其中差距,不是眼睛看看就能會了的。」
這一句,就很有提醒的意思了,莫秉中知道自己做得輕鬆,看的人難免也會覺得此道容易,然而真正上手就知道了,除非不在乎古畫性命,否則,又哪裡有什麼容易。
看著不過幾個問題,如同那幾個固定的病症,連醫治的方法都無需許多種,照貓畫虎地做著那些步驟就是了,但,真正能夠做好,還能讓步驟起效的,又有幾個呢?
同樣是風寒,有些人吃了藥好了,有些人吃了藥死了,是藥害人,還是病害人?
其中的道理不言自明,有些人修復古畫莫若不要修復,留待後來,說不定還能夠給古畫留一條活路。
毀於修復師手中的物品,比那些被時光湮沒的物品,恐怕也少不到哪裡去。
這是一項有些燒錢的技藝,想要學好就要大量的練習,要手感要經驗,而這些練習很多時候又不能用現在的東西來代替,比如說瓷碗,新的瓷碗破損了修復起來容易,甚至都不用判斷顏色年代的區別,但這樣的修復就算成功了,又價值幾何呢?
連價值都沒有,修復師存在的意義又在哪裡?
換句話說,就是修復師要靠什麼吃飯呢?
所以,很多修復師做的都是修復古物的活兒,這也是賺錢的活兒,但有很多人知道是修復過的難免不喜,字畫類還好些,若是瓷碗之類,知道是修復過的,又有幾個人能夠心中無暇,若美器視之呢?哪怕他們看不到那裂痕,但那裂痕卻存在於他們心中。
事實若此,不少修復師就會不言其被修復過,而是當做完整古物賣出,其中價值,又更勝於修復過的物價,更有很多以次充好,讓修復師幾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