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牆金瓦,獨成一景。
些許光頭和尚,彷彿在望,能夠看到他們來往碌碌,各有事情,乍一看去,並無一人清閒。
鐘聲再次響徹,像是向世人宣告一件重大的事情正在發生,又像是在向這人世告別。
滾滾紅塵不可戀,獨去西天問真經。
升也,升也,莫回,莫緩。
前路漫漫,修行無歸,可有金光鋪地,令吾不履凡塵?
來是人間客,去是天上佛。
一生來去無所求,度化,超脫。
阿彌陀佛。
一聲佛號,若習慣,若自然,冥冥之中似在心底留念,紀墨若那放飛的風箏,被線牽扯著,再次落到下方,看著那僧舍院牆,恍若未變。
一聲聲佛經,是誰在超度,又是在超度何人?
那燃起的煙中,是誰的屍骨已度?
不知不覺,紀墨也和了那梵唄之音,一同念起經文來。
第574章
五十年。
法華寺的藏經閣內,同濟踩著梯子放上一本經書,梯子有些年久失修,一根橫木已經朽了,上去的時候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下來的時候,一腳踩上,竟是直接空懸,措手不及之下,同濟從梯子上滑下來,跌倒在地,連帶著梯子倒下來,砸了旁邊兒的書架,發出巨大的響聲。
「怎麼了?」
有聽到聲音的年輕和尚過來,看到跌倒的同濟,還有那歪倒的梯子,忙去先扶了梯子,走進來,再要扶起同濟,同濟已經拖著腿起來了,手扶著書架,有些艱難的樣子,臉上卻先揚起了無事的笑容,看向過來幫忙的和尚。
「師叔也當小心些,不看看自己多大年齡了,還這麼爬高上低的,若要什麼,跟我說一聲,我來幫忙就是了。」
年輕和尚責怪了兩句,手上卻不怠慢,扶起了同濟,幫他拂去僧衣上的塵土。
「同濟也老了啊!」
在一旁的紀墨看著,不由感慨一句,當年麵皮還算光嫩的同濟,如今也是一張滿是斑點皺紋的老皮子了,不過託賴年輕時那還算清秀的面容,老了也不顯得粗鄙,依舊慈眉善目的,更多了些親和力,不再是那麼傻乎乎的感覺了。
同濟衝著那年輕和尚笑了笑,並不出聲「啊啊」,也並不與之比劃一些不成系統的「手語」,只笑著,雙手合十,動了動嘴唇,似乎默唸了一個佛號。
「師叔還要拿什麼,我幫師叔拿。」
年輕和尚快人快語,說著就要去挪梯子。
同濟拉著他,連連擺手錶示不要,年輕和尚只是不聽,眼看著他要取經書下來一本本問過,同濟只能無奈地笑著,把桌上的幾本經書拿過來,做了一個「插入書架」的姿勢來,讓他明白這是要往上面放書的。
兩個和尚,一個遞書,一個踩著梯子往上放,倒是配合得很好,很快就把那些經書都歸攏到書架上了。
「這是師叔又默寫的經書?其實不需要這麼多的,我看這裡的許多都無人翻閱……」
年輕和尚說到這裡一嘆,想到了什麼似的,跟同濟說起法華寺最近香火不好的事情來,又說往年贈送施主們的經書,多少本都不夠,今年倒是少有贈送出去的,寺中的和尚卻又一直在抄經,便形成了積壓。
最要緊的是,這時候的經書大多都是手抄,費筆墨啊!
古代最貴就是這些筆墨紙硯了,再者抄寫經書,為了表示虔誠信仰,也不可能用粗製濫造的紙張和墨水,於是這層花費就顯得愈發不菲,家大業大如法華寺,這樣只出不進的,也覺得有些負擔不起。
但這話是不能說的,不讓和尚抄經,這不就是不讓人修行嗎?
斷人修行,如殺人父母,絕不能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