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反過來,若是師弟不服師兄的管,甚至反過來駁斥師兄,不說他們兩個身份不同,師弟是師父親兒子什麼的,外人看著,只覺得是師弟桀驁不馴,著實應該好好教訓。
這種第一印象,就是禮數桎梏了。
師父還在,能夠以遠近親疏來偏心,無人能夠說不是,若是師父不在了,那這個師兄弟的先後順序就很重要了。
倚著一個「長」字,皇家都能爭論不休,何況是普通人家。
大師兄這個名頭,這般說來,就真的很重要了。
心中想了這些,紀清志都沒表露出來,只一笑:「行了,都依著你,讓你當這個大師兄,成了吧,快睡吧,明日拜師。」
「我就不用拜了,只當我早就拜過了,不然,讓他看了,還要輕看我一等。」
同門,同窗,同期,一個「同」看似是拉近了關係,可在關係的制約上,反而不如「長」更有效,學長說學弟,首先佔據了一個制高點,可若是同學來說同學,彼此爭論誰上誰下都不好說,旁人也難有個第一印象。
放到這裡,若是同時入門,必也要爭一爭先後,對這個「師兄」,對方也不會太服氣。
可若是早兩年便拜師了,他也沒得說嘴。
紀墨現在行事,愈發謹慎了,總是把人防著一層,對方若是好,也只是自己在心裡枉做小人,可若是不好,這些預防針,就必要把人扎疼的,屆時,對自己也是個保護。
「行了行了,都依你,可能睡了?」
紀清志好脾氣地說,抬手從紀墨的額上撫下,虛虛攏住眼,讓他閉眼睡覺。
紀墨乖乖閉了眼,嘴上還要多說一句:「爹爹可比師父親,你我的關係就不必多一個拜師禮了,我父我師,我親我敬……」
後面兩句,紀清志沒有聽太清,卻也笑了,「往常怎不見你這多話,今天倒是嘮叨。」
已經閉上眼,假裝睡著的紀墨很是無奈地想,往常難道有什麼話題好聊嗎?
吃飯有廚娘,衣服鞋襪等雜事有幫傭,再不濟,還可到外面買去,跟紀清志這個父親,最多聊,也最能說的只有醫藥相關,可這方面,只看那一樣樣藥材認過去,即便是紀墨也需要花費一定的心力,兩千多種中藥材,全憑記憶,一一記下,不許混淆。
還要附帶上單個藥材的屬性和基本用途,及一些簡單的配伍,毫不誇張地說,紀墨這種拿藥材名字啟蒙的,憑著好記憶,到現在也不過是硬背而已,還不曾背全。
這倒不是他不用功,而是醫館之中也沒有,紀家醫館是個小醫館,日常所備的藥材就是針對一些常用病症的,屬於快銷品的那些,來得快,賣得也快,不至於積壓在手裡。
藥材即便是炮製過後,也不能留存太久,長則年,短則一兩月,藥效就會一日不如一日,這還是收藏好的,若是收藏的方法不妥當,藥效散去只會更快,再有腐爛變質的,都是錢啊!
種種條件限制下,哪怕紀墨很用功,還是有些藥材只聽過名字,聽過紀清志講過樣子使用方法,卻從未曾見過真東西。
第469章
少年名齊鵬,是魏縣槐村人士,魏縣遠在天錫,紀墨以前從未聽聞過此處地方,只知道應該是很遠很遠的一處地點,遠到齊鵬過來的一路上,家人都死完了,他自己也從七歲成為了十三歲,足足六年的時間,憑著雙腳,走到這裡。
「這麼遠,為什麼……」
紀墨震驚。
整整六年,都在逃亡的感覺是怎樣的?
齊鵬似乎是想要對紀墨這個師兄笑一笑,但臉部肌肉很是僵硬,本來就瘦得如同骷髏的臉上,那扯動的唇角只顯得可怖。
「很多次,我都想要停下,可沒多久,就不得不繼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