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人之力,不過些微,能做幾筆文字,繁做記錄,多人計長,說不得便有醫療新舉,廣惠眾人。」
「醫師一生,榮耀最高,不過一二嘉獎,三四錢財,五六傳家,若能推而廣之,使醫道興盛,未嘗不能稱師做祖,未有子孫而天下子之。」
紀墨口中所言,卻又不僅僅是醫師了,就他所習,各項技藝,都可說是當時最優,可世情推演,能夠真正流傳後世的又有多少,便是有,恐怕也就是博物館中一物陳列,再有三四行冰冷言語描述,後世之人,又有多少能夠暢想那等巔峰是何等難得呢?
便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四大發明,真正的巔峰時刻,真的就是在發明出來的時候嗎?
後世之人,看到發明被草莽視之,棄於道左,又有多少人為之興嘆,多少人與之笑言呢?
芸芸眾生,紀墨只是其中之一,若要自論有什麼特殊,便是這不凡經歷,可一路行來,多有窘迫無奈之處,若說稱怨,固有幾分矯情,可傾情入此,也多在後期,情深如許,卻又被考試之中作品被廢而多有痛心之處。
縱然如此,下一次重新開局,仍然心心念念,固然是沒有破局之法,只有此路可行,但難道這其中並未有爭一口氣的想法嗎?
這些前人,披荊斬棘,方才有此技藝問世,可後人不惜,終歸塵土。人非草木,當此之世,知其辛苦,又預後世,恐其難傳,正當此間,或可承上啟下,難道就沒有絲毫傳承所繫的責任感嗎?
山重難以一肩扛,不惜此身惜山傾。紀墨很想發揮出自己的最大作用,讓這些技藝在當世之時便名譽內外,可結果總是難以盡如人意,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用功,一次次再見失望,久而久之,紀墨對此的態度也是複雜難辨。
不是沒有責任感,不是沒有熱心腸,不是不曾動顏色,也不是不欲為此更辛勞,只是,多少辛苦多少酬,徒勞無功的次數多了,下一次的熱心是否會因此減少呢?
「每見前言,固有奇詭之處難以辨別,也惜此計偏左難傳,總想著,若能系統整理,傳之後人,當不至於被引為荒誕,一笑斥之。」
有藥湯通濟,以空心蘆葦為引,取蘆葦空心為「通」,說為藥用,又有多少出於「以形補形」之類的歪理,難以盡述,紀墨有心考驗其方是否必須蘆葦方可醫病,卻少有敢於人命弄險,若不小心耽誤人命,實在難以歸為醫道大業之後必須。
可若是不弄個清楚,以證效驗,來日科學上位,這等含糊之方是否再能登堂入室呢?
紀墨心中這些隱憂,難以跟紀清志說清楚,紀清志所經歷的不過是這一世春秋,哪裡知道後世科技是如何,更不知道何為科學,何為迷信,縱然瞧不上村教俗信,認為多有偏頗,可對一些巫醫藥方,卻也多有敬畏之處。
當世之人,難以跳出框架而尋得根源,而對紀墨而言,那種隱隱的責任感只讓他覺得身上那無形的負擔太重,重到讓人喘息都要帶著些沉穩,方才能夠不辜負。
越長大,他就越寡言,倒是少有這般長篇大論發人深省,紀清志聽了,呆了一呆,許久方道:「不過碎語,便惹你如此大志,倒是我小覷了你,你若是願意,儘管傳授他人,只看哪個能夠領受。」
紀清志對此倒沒有多少敝帚自珍的心,但想要此事能成,也不太容易,學醫的要求不比考功名要小,而獲利遠不如功名為要,僅此對比,便知其中多難。
大多數願意傳授醫術的,都要挑小童,自小帶在身邊傳授,一來是耳濡目染,增廣經驗,二來是習以為常,讓其以此為專,並不分心他顧,紀清志對紀墨便是如此,從小就沒給他第二條路的選擇權,只此一路,你走是不走。
紀墨聽到紀清志如此輕易就鬆口,訕訕一笑,他心中早有此念,只是一直沒由頭說起,如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