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藤橋是先把精心選擇的一種藤或者幾種藤種植在兩岸,再在對方生長過程中做出一定的修飾,讓它們往著一個方向生長,最終延伸出來的長度可以勾連成橋,但,僅是中間接觸能夠打結還是不夠的,還要讓它們纏繞在對面的藤上繼續長,長到能夠在對面爬地爬樹,紮下堅實的根基來,這條藤橋就基本成形了,之後就是一系列的修飾鋪墊,方便行人來往。
也可看做繩橋,但它本身所需要的是藤蔓的生長時間,一座橋,幾十年,並不稀奇。
而它的天然穩固性,卻要好於那些可能腐壞的繩橋,畢竟,藤蔓還是活的,只要持續生長,只會更加粗壯,更加結實。
一個人,一輩子,又有多少個幾十年呢?
這樣的藤橋,便是有幸建造,可能一生也只得一個,更不要說很多藤蔓未必能夠支撐多少重量,這其中需要考量很多技術層面的事情,並不是想要什麼橋就有什麼橋的,還要看具體的情況而定。
紀師傅祖祖輩輩都是造橋的,他們所能積累的經驗就是這些可能旁人一生都未必碰到的新式橋樑如何建造,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後輩人聽了就能增長見識,更不要說他們真的建造過,積累下來寶貴的經驗,破解了技術上的疑難,讓其有可能實現。
這些經驗疑難,很多都是一次性的,如同那藤橋,未必還能建造第二個,獨一無二,自有其珍貴之處。
正是這些積累,讓紀師傅有了如今的名望,連官府都能第一時間想到他,這是大匠才有的待遇了。
這也是那麼多人,明知道紀師傅未必會把真正的核心技藝傳出來,卻還父親拜師兒子拜師,爭著來給紀師傅當徒弟的意思了,對方隨便漏出來一點兒什麼,他們就可能受用不盡,這樣的寶山,豈有不入之理?
當然,對外行來說,就未必那麼清楚了。
他們看到的只有紀師傅徒弟不少這一條,聽到是小弟子,不少人都收了稀罕的目光,還有人趕著之前那人屁股後頭去報信。
於是,剛過了橋,看到過來迎接的紀師娘,手中提著的就不是菜刀,臉上帶著的也有笑容了。
「這就是你新收的小弟子啊,真是個好孩子,來,喝糖水!」
補償一樣的,紀師娘格外溫柔地給紀墨遞上了紅糖水,紀墨還沒喝,就甜甜地道了一聲謝,「謝謝師娘。」
「謝什麼,不用謝,乖啊,等會兒就吃飯了。」
紀墨的年齡小,比紀師傅的二兒子還要小四歲,長得好又乖巧,看得紀師娘心花怒放,人類對長得好看的幼崽的喜愛,總有些天然而然的意思。
雙手捧著大碗,紀墨老老實實坐在門檻上喝糖水,紅糖被熱水衝散之後,顏色並不那麼深,水中似還能看到一些雜質,這是紅糖成分不純的緣故。
農家的大碗有些粗笨感,細細看,還能看到瓷面上的黑色顆粒,手指摳一摳,摳不動,果然是做的時候就沒弄好。
紀墨當過修復師,燒瓷不是專業,多少卻也知道一點兒,腦子裡把那點兒知識轉了轉,就聽到屋裡紀師娘給紀師傅也送了紅糖水,讓他喝著潤口,還有些嗔怪地跟他小聲說:「突然帶了個小孩子回來,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紀師傅難得被如此伺候,見女人的樣子,就知道她心裡頭在想什麼,人們總說女人心海底針,卻不知道,她們其實也是最好懂的,心裡惦記的男人也惦記自己,不花心,就足夠了。
紀師傅看了她一眼說:「這個跟那些弟子不一樣,也是咱們家的,就當多了個兒子養著,以後也孝敬你。」
紀師娘往外看了一眼,看著紀墨的背影,剛才讓他喝糖水,他就老實坐在那裡喝糖水,並不回頭看,也不四下張望,格外乖巧聽話。
「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