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柳瑟陪在她身邊,手捧熱茶慢飲。
「你們想吃什麼也去就坐罷。我一人在這就好。」
「小將軍一回來,小姐是嫌我們礙事了?」柳瑟笑吟吟打趣。
清和斜睨她:「我記得,妄秋最喜歡吃這裡的……」
「欸?她喜歡吃這兒的豆花關我何事?」柳瑟退到相鄰的桌子坐下,耳朵都紅了。
柳琴捂嘴笑,拿胳膊捅她,看熱鬧不嫌事大:「喂喂喂,小姐可沒說妄秋喜歡豆花,你急什麼急?」
「我有急嗎?我餓了不行?」柳瑟要了碗香噴噴的豆花。
外面的雪如春日裡被扯碎了的柳絮,細細碎碎,纏纏綿綿。
聽著她們姐妹二人在鄰桌鬥嘴,清和神情愉悅,眉眼舒展。
池蘅一身輕甲帶刀踏入這間小店時,熱熱鬧鬧的小店霎時寂靜無聲。
她剛從宮裡出來,來不及換衣服又不想清和久等,快馬加鞭趕來,一身風塵與雪。
「來了。」
池蘅一眼在靠窗的位置找到要找的人,幾步邁過去坐在清和對面:「等急了沒?」
眼前人是活生生、朝思暮想的心上人,清和抿唇,瞥她兩眼繼而嗔笑:「多急算急?」
「心裡火燒火燎,急不可耐,就像我這樣!」池蘅絲毫不覺得是在撩撥人心,她習慣了在喜歡的姑娘面前坦誠,手一招:「嬸兒!」
喊得親切從容,一如那些年鮮衣怒馬的歲月。
胖嬸被她大大方方一聲喊喊得不知怎的心生動容——少年郎終會長大,長大的池家小將軍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喜。
池蘅環顧四圍,她沒取下面具,是以銀白麵具的遮擋為她整個人覆上一層看不見的冷霜。
但她嗓音清亮,說起話來莫名令人感到親和柔軟,和她身上冷硬的輕甲成為兩個極端。
人們漸漸不再往她這邊看,心裡嘴裡卻都在嘀咕這位晉升飛快的宣武將軍。
池家唯一存留下來的血脈,頗有池大將軍之風。不愧是池家子。
胖嬸見了故人,臉上的笑都和藹不少:「將軍風采耀人,如星如月,怎麼還喜歡喝我家的湯湯水水?」
池蘅以手支頤,笑:「再是耀人,那也還是人啊,鍾愛的口味輕易哪能變?」
她餘光瞥向安安靜靜的沈姑娘,心裡饞得慌。
又說笑幾句,胖嬸親自端來兩碗熱騰騰新鮮出鍋的胡辣湯、一屜新蒸好的軟嫩小籠包、各種醬料,還有兩碟子贈送的爽口小菜。
「不摘面具嗎?」
「不摘。」池蘅小聲道:「等回家再給你看。」
才不見多久都學會弔人胃口了,清和細細瞧她,心道:不摘也好,摘了,見到她心愛的好阿池,她沒準會忍不住哭出來。
「真好。」池蘅深吸一口胡辣湯的香辣氣:「邊關廚子都做不出這味兒來,愁得我。要說那做好喝的就是燒刀子,一口入喉,心裡都能燒起火來。」
她想說「就和我今日看見你似的,你站在那,低頭不看我,也好像明目張膽地在我心裡放了把火」。
轉念一想,這話得兩人貓在被窩的時候說才帶勁。
她忍了下來,嘗了口熱湯,舒服喟嘆。
清和坐著沒動。
眼前人彷彿怎麼看都看不夠。
看她喝湯,看她談笑,看她喉嚨一下下吞嚥,看她輕甲在身。
正兒八經軍人的樣子,獨獨面對著她,眉間冷霜狠厲消弭於無,那雙眼睛和看著任何人都不同,熱情、佔有、沉澱過的明媚。
「怎麼不吃?」
見她不動,池蘅還道她怕冷手捨不得探出衣袖,舀了一勺冒著熱氣的湯,餵到她嘴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