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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頁

孫曜扔掉手上的佈告,正色道:「嚴大人可知十里深山藏著多少運朝無辜的百姓?老人,小孩,粗略估計得有千數人,叛軍尚且護持幼小,你我為運朝臣,豈可連叛軍都不如?

「打仗的法子千千萬萬種,裡面但凡有一個嗷嗷待哺的稚兒,本將就不可下這命令。放火燒山,最先死的,絕非叛軍。」

嚴高沉默半晌:「將軍在這裝什麼慈悲心腸呢?本監軍身負皇命,叛軍一日不出,將軍一日不開戰,咱們三萬兵馬,吃什麼,喝什麼?」

孫曜不理會他陰陽怪氣的譏諷,沉聲道:「咱們在消耗,對方也在消耗,最晚兩月,糧草耗盡前若叛軍仍然避而不戰……」

「那就放火燒山,逼他們出來!本監軍可沒閒心陪你受這罪!陛下在盛京還等著臣解憂呢!」

嚴高不客氣地翻了道白眼。

他算是看出來了,孫曜這廝絕非真的想平叛。那就是一群叛民、反賊,講什麼骨肉同胞?這不胡扯?

他氣沖沖揮袖而出,孫將軍輕撫鬍鬚,垂眸沉吟。

不到萬不得已,誰肯染同胞鮮血?

他是將軍,是保家衛國的將軍。刀尖自古皆為對外,哪有對內之理?

陛下昏庸,行事糊塗,嶺南之反反得情有可原,反得師出有名。

「……枉顧天理,滅絕人性,朝廷以窮民之策,逼民反抗,吾等自認運朝民,陛下是視吾等為子民,或視為草芥、螻蟻?螻蟻尚偷生,今之計,皆為無可奈何。」

這是白家家主揭竿而起時與眾人言。

形勢這般,孫曜只盼刀兵相交前陛下能夠幡然醒悟——哪怕做回那個肯聽臣民言的守成之君,也好過一意孤行。

……

一枚棋子落於棋盤。

那人瞧了幾眼,苦思無果,抱著對方胳膊耍無賴:「阿姐,你就讓讓我,再讓一子?」

此人正是假孕假死逃出深宮的薛泠。

姜煋一身雪白道袍,被她磨得沒脾氣,她近日時常夢見前世與阿泠如膠似漆的那段時光,那是她最美的時光。

埋下那聲喟嘆,她看著今世的薛泠,狠著心腸一語雙關:「再讓,我就徹底輸了。」

薛泠笑得很甜:「輸給我不好嗎?」

不好。

姜煋內心刺痛。

輸給你,這片山河也會毀於一旦。

我已經輸了一次,溫柔鄉裡把姜家的使命忘得一乾二淨。

人不能總是栽倒在一個地方,重來這一世,我卻是不敢栽在你懷裡了。

有美人兮,只敢『遠』觀。

她看著薛泠,面帶笑意,也僅僅是面帶笑意。

「你的心可真硬。」

薛泠哼了一聲,丟了棋子坐到她身邊,軟綿的身子倚著她,手扯姜煋白得發光的衣袖:「一次都不肯?」

「……」

已經有一次了,阿泠,這是屬於我的最後一次。

太多的言語礙於規則束縛無法直言,姜煋守住自己的心,笑了笑:「聽話。」

「又是聽話。」薛泠氣悶,手指勾著她淨白的髮絲:「那你告訴我,嶺南義軍是怎麼回事?義軍背後,是阿姐與大將軍等人在佈局嗎?」

她入宮多年,雖說是局中的一環,卻沒真怎樣接觸機密核心,姜煋輕點下巴,倒不瞞她:「不錯,這是我們十八年之久的心血,如今,不過剛掀開一角。」

「真厲害。」

薛泠發自心坎稱讚她。

「算不得厲害,窮十八年之功做一件事,若還是敗了……」姜道長眸眼深沉,低聲一嘆:「那便是天要亡我,要我做定了姜家罪人。」

「呸呸呸!胡說什麼呢?不准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