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有因有果,細究的話,她並非對今日書齋之事沒生出半分脾氣。
皇家的驕傲張揚是刻在血脈裡的,哪怕是秉性純良文靜乖巧的佑寧公主殿下。
她嘟著嘴,稚氣滿滿:「鄭家哥哥不該欺負阿楨姐姐,那一下阿楨姐姐摔得好疼,胳膊還流血了。
「皇姐幫外人也不幫著阿楨姐姐,她很傷心。她在御花園哭得傷心也不回家,是等著人去哄,皇姐為什麼不去安慰她?
「母后說,我們不能隨隨便便要關心我們的人傷心,那樣也是壞孩子。」
她人小,記性卻好。
清和教導兩個孩子盡心盡力,為人道理掰開了揉碎了由淺入深,不求她們能明白透徹,不明白的先記下,總有一日遇事會明白。
兩姐妹受的是同樣的教誨,只是性子不同,偶爾教導的方式會存在差異。
聽她拿阿孃所說的話來說,佑安小臉漲紅:「你在那裡和她有說有笑,又是擦眼淚又是親親,我去幹什麼?我去了,阿情反而不待見我。
「她從來都是這樣,對你遠比對我好,她不准我喊『阿楨姐姐』,偏準你喊。
「我喊她『阿情』還是拿孤本換來的,她怎麼就不能對我好一點?連鄭縛都覺得她沒把我當朋友看……」
「可是鄭家哥哥欺負阿楨姐姐,他是壞哥哥呀!」
「……」
佑安一陣無力,猛地回過神來:她和佑寧辯駁什麼?
佑寧還小,哪裡懂她的苦?
阿情太優秀了,阿情太冷淡了,阿情喜歡的她不喜歡,她喜歡的阿情又不喜歡。
她送阿情鳥兒阿情不要,她邀請她出來玩,她還是不忘帶上一卷書——書都比她這公主殿下重要!
這種怎麼追也追不上的感覺,怎麼討好都不得人悅納的感覺,太壓抑了。
遠沒有她和鄭縛他們玩得舒坦。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和阿情走到現在這樣的……」
明明,明明鄭縛欺負阿情,她最生氣了,否則也不會打哭他。
佑寧攤開書卷準備誦讀夫子罰背的詩文,頭也不抬:「可是的確是皇姐做錯了呀。
「母皇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皇姐為嘛不改?你改了,阿楨姐姐一定會理你的。
「她和你是朋友,好朋友。年前送你的小木馬,連我都沒有呢。」
「我不喜歡小木馬!」佑安低聲道:「像你這樣的小孩子才喜歡那樣低矮的一堆木頭,我喜歡大馬,活的!能帶我飛起來的!」
佑寧不懂她,抬頭看去,彷彿能看到躺在宮殿角落委屈吃灰的小木馬。
她一臉羨慕:「可我做夢都想要阿楨姐姐送我一匹小木馬,我不嫌它不能飛,不能飛,我才能抱著它睡。」
「那你去求她好了,你求她,她那麼疼你,肯定巴巴地覺都不睡給你做小木馬。」
「不要。我還是喜歡阿楨姐姐按時睡覺。」
收回視線,她也一併收斂臉上的笑,認真道:「皇姐,你惹她傷心了,這要佑寧說多少遍你才會聽啊。」
「我會和她道歉的。」
佑安情緒低落:「如果阿孃和母皇在這就好了……」
「阿楨姐姐也說了相似的話耶。」
佑寧放下書本張出手臂要奶孃抱,宋憐抱起她,在佑安公主殿下面前彎了腰。
小孩子的手落在長姐發頂,音色軟糯糯的,發自真心哄人:「皇姐,你也不要難過了。」
小公主三歲有餘,放著自己的宮殿不睡總喜歡和皇姐同睡在【澄明宮】,當晚佑寧照樣和佑安睡一張大床。
佑寧睡眠好,佑安躺在床上看著皇妹無憂無慮的眉眼——有時候,她真的好羨慕皇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