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綾不以為然,見扶蘇趴在地上團成小小一團,拿著個白玉棍子逗籠子裡的蛇,倒覺得他珊珊可愛。
都說越毒的蛇外表越是豔麗,籠子裡的這條色澤十分華麗飽滿,一看就是劇毒之物。毒中霸主當久了,這條白唇竹葉青還沒適應當寵物的命運,齜著毒牙,耀武揚威的模樣。扶蘇樂樂呵呵地把毒蛇捲成麵條狀纏在棍子上,像烤紅薯似的翻來翻去。青色的蛇身纏在純白剔透的白玉上,顏色煞是好看。
扶蘇興奮地回過頭,揮舞著棍子指著蘭心:“蘭心,我們就叫它小青好不好?”
蘭心立刻彈開三丈,麵皮抖了抖:“……好,好啊。”
謝綾其實也不怎麼待見蛇這種生物,只坐得遠遠的喝茶,邊欣賞一條毒蛇如何被她兒子玩壞,邊思考她要如何解決自己身上的苗疆蠱毒。
她想起早上那人與她說的,讓她把毒過給他。她覺得萬分不解:通常被抓去當囚犯的人都會想方設法逃出生天,哪有這種上趕著去死的?而且還想要用自己的命來救她。
謝綾正在沉思,扶蘇突然舉著白玉棍子戳到了她面前,把她嚇了一跳。
幸好這孩子還知道,沒了乾孃就再也不能過驕奢淫逸的生活,於是那棍子上光禿禿的,沒纏上他家新寵物。
扶蘇表情嚴肅地看著謝綾:“乾孃,我覺得你最近很不對勁。”
謝綾嫌棄地用青瓷茶杯擋開那條逗過蛇的棍子:“怎麼不對勁?”
扶蘇兩手交叉在胸前,一努嘴,老氣橫秋道:“別以為我不知道。梅心她們都告訴我了,你最近養了個新男寵!你是不是對我很愧疚,所以用小青來討好我?”
在他的認知水平裡,兒子和寵物是差不多的東西。男寵帶個“寵”字,估計也就是和他家的小青是一類的東西。
謝綾垂眸,沉聲道:“男寵?”眼風虛虛一飄,在蘭心身上割了一刀。
蘭心感受到小姐眼裡的殺氣,立刻跪到她面前:“真不是奴婢造的謠!是宜漱居里的下人不知情,就把您前幾天帶回去的男子當成了……咳咳咳,您的男寵。”
謝綾抬起眼珠子肖想了下小青的身子配備上那人一張清雋風流的臉皮,扭動著蛇尾向她嬌笑……她揉了揉太陽穴:這畫面太重口,讓她有點難以承受。
她抓起杯子灌了口涼茶壓了壓驚,道:“他就沒跟你們澄清什麼?”
蘭心顫巍巍道:“聽她們說……他一直是預設的啊……”
默……認……了。謝綾為商多年,從來都是她佔別人的便宜,從來沒有被人佔便宜的道理。可這人非但肆無忌憚地揩她的油,居然還助長謠言毀她名節,讓謝綾不聲不響便吃了個啞巴虧。
這買賣划不來,大大地划不來。
多年大奸商一朝被人坑,謝財主覺得渾身都不舒爽:作為一個階下囚,他怎麼能風騷成這樣?
不行。這賬必須跟他好好清算清算。
第五章 永夜之央
謝綾時常覺得,報復別人,是個讓她掉份子的事兒。
因此要報復那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她思來想去,唯一想出來的法子便是——既然他想替她過血,那她不如就順水推舟,滿足了他。
是故,當夜,宜漱居上下忙成一團。蘭心在謝綾臥房中另備了一榻,緊挨著她放置。一干婢女捧著銅碗,恭恭敬敬候在兩張榻前。蘭心親自端了個托盤,上面置了幾把長短不一的匕首,神情肅穆地等著謝綾吩咐。
謝綾坐在床頭,忽然有些猶豫,問蘭心道:“你說,我這樣會不會遭報應?”
蘭心一愣,低下腦袋:“小姐慈悲,蘭心往後吃齋唸佛,日日為他超度祈福彌補便是了。”她雖然不忍心,但自家主子活著便好過一切,兩難之下,由不得人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