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他”指代秦斂。我和蘇姿那時候已經把他的生平事蹟研究得十分深刻,熟悉得就好像秦斂真的和我們熟識一樣。而我當時拍拍蘇姿的手背,試圖安慰她:“其實也不一定啊。既然當今這位君主不痴情,那他的兒子或許就已經把南朝歷代帝王痴情的傳統給廢掉了,所以說嫁給他也沒什麼好的啊。”
當時蘇啟也在場,難得他能同意我的話,指了指團扇背面秦斂的畫像,很一本正經地道:“你們一定沒見過南朝以前那些帝王的畫像。我見過,嘴唇都厚的很。只是從這一任君主才開始變化,你再看看這個秦斂,嘴唇薄得就跟兩張餃子皮一樣,自古薄唇多薄情,這一定是個無情之人。”
我當時望著蘇啟,決定實事求是:“哥哥,其實你的嘴唇也挺像兩張餃子皮的。”
蘇啟臉皮厚得很,雲淡風輕地連眉毛都沒動一動,只是“哦”了一聲,平靜道:“你的嘴唇倒是不像餃子皮,圓滾滾的就像是碾餃子皮的擀麵杖。”
“……”
我回憶往事的時候一直都在盯著秦斂的嘴唇看,他一直合著眼,無動於衷,彷彿真的睡著了。我靜悄悄湊過去一點,眯起眼,手指隔空描摹著他側臉的輪廓。從發頂的玉冠,到頸間的衣領,秦斂的容貌精緻而不陰柔,當真當得起南朝團扇扇面上的第一頭牌。
我描了一會兒覺得無趣,正打算退回原位去看窗外,手卻被他握住。
如今的南朝已到了寒冷的冬天,秦斂的手還是很溫暖,甚至連拇指上的那隻幽綠的玉扳指都是暖的。我抬頭看他,秦斂正一臉似笑非笑。
他漫不經心地問我:“在宮外玩得好不好?”
我往後退了退:“比,比較好。”
秦斂道:“十一天不回宮……”
他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糾正:“十天半。我是早上離宮,現在才晚上,所以第十一天還沒過完,只能算半天。”
秦斂涼颼颼地瞟我一眼,仍是說道:“十一天不回宮你還有理了?我幾時說過你可以在外面待這麼久了?”
我小聲反駁:“可是,你也沒說過不能呆這麼久啊……”
“我確實沒說過。”秦斂語鋒一轉,冷笑一聲:“所以合著你離宮不歸倒還是我的錯了?”
“……”
秦斂又慢條斯理地從懷中摸出一個物件,攤開掌心,白色的絲綢面料立即舒展開,中間露出一枚銅錢大小的醒目紅色。
見到這個東西的第一刻,我就開始不動聲色往後縮。
秦斂說:“這是你繡的鴛鴦罷?”
我乾笑了一聲,猛地發力,想從他手中搶過來,結果還是被他輕飄飄躲開。
秦斂瞥我一眼,繼續說:“我有沒有說過,你繡完了以後才能出宮?”
我又幹笑了一聲,點點頭,雙手開始撐著座位往後退。
秦斂身體前傾,似笑非笑道:“所以,蘇國的鴛鴦只有一個腦袋就算是完整的了?還只有鳥嘴沒有眼睛,你以為鴛鴦和你一樣,只知道吃不知道看就能活著是不是?”
我的身後已捱到了馬車一角,退無可退。而秦斂堵在我面前,我試著推了推他,可他一動不動。
他一臉嘲弄,我看著他,最後索性閉上眼,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脖子一梗,大聲地道:“反正我就是出宮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秦斂哼笑一聲:“怎麼,想造反?”
我緊緊閉著眼,昂著下巴,過了一會兒四周變得寂靜無聲,我睜開半隻眼,還沒看清面前事物,一個重重的彈指就落到了我的額頭上。
秦斂一點手勁也沒省,我頓時痛得東倒西歪,眼淚都差點不留神蹦出來。結果他又施施然退回去,施施然坐端正,撫弄著袖口鑲著的那一圈狐狸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