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的日本人只曉得國產品牌的起司,沒人聽過羅克福、戈貢佐拉(Gorgonzola),不,連布里(Brie)、卡蒙貝爾(Camembert)都不知道。但料理長卻不斷購入新的起司讓我們品嚐,並且激起了我們對夢想的渴望。他告訴我們法國的酪農飼養山羊或綿羊,用羊奶製作自家特有、不外傳的起司。經營飼養牛的大型牧場需要龐大的資金,但酪農不用。法國酪農有如一國一城的主人,而且也可以合併經營餐廳。這可以說是我們倆夢想的源頭,雖然我們因此步上了艱困的人生旅程」
這時他們在岩礁上進行放流釣(注24),所以沒有拋下船錨,而是任由船隨著潮水漂動。橋叔雖然偶爾探看周圍的狀況,卻沒有調整船的方向。
「那位料理長現在在做什麼?是否還健在?我們沒人知道。」
橋叔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後,他將裝了水的保特瓶拋給涼介。
不知道是否因為大魚追趕,距離船不遠處有一群小魚一齊跳了起來,像霧一般擴散開來的細小波紋晃動著海面。
橋叔凝視著那海面,再次朝向涼介開口說道:
「你沒有必要為你父親盡任何義務吧?你應該走自己的路。」
「我知道。然而察覺這一點時,我已經老大不小了……世界不斷改變,但對我而言,反而與現實愈來愈脫節。該說是立足點動搖呢?還是我瞭解父親的心情呢?乾脆和父親以同樣的方式消失算了,這樣的衝動時常操控著我。但是也有一部分的我厭惡這樣的自己。既然不想選擇以父親的方式結束生命,那就由我代替父親實現夢想,不要讓父親的人生白費了。」
「你最好不要這麼想喔。事實上,你和你父親的性格也完全不同。」
涼介遲疑了一下才點頭。他拿起保特瓶就著口喝水。由於陽光的照射,瓶子裡的水已經變熱了。
「不過,我每天都是這麼想象的:我還在學走路的年紀時,當時父親和母親都在,我跟父母一起生活,那裡有他們對未來的夢想,有做失敗的起司。當時,橋叔也在不是嗎?」
涼介感受得到橋叔的身體突然變得僵硬,有好一會兒橋叔就這麼僵住不作聲,然後「嗯」地點了一下頭。接著他把手伸向操舵席,開啟引擎。甲板震動了一下,船開始往前行進。橋叔一面留意四周,一面調整船的方向。
「我偶爾也會想起當時的情景。實際上不管什麼時候,眼前都有應該要做的事,我卻老是想著那些失去的東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橋叔指著海面上跳躍的魚群。
「話才說到一半很抱歉,不過要不要再用路亞釣釣一會兒?」
涼介回應了一聲,隨即開始準備拖釣的用具。
21
今年島上的梅雨季,比往年遲了許多。
熱氣與溼氣襲捲而來。
雨毫不間斷下個不停,空氣無比溼潤,彷彿能用手抓住一般;四周的綠意更添盎然,蔗田裡的甘麻更加挺拔,但對於在小小的住家生活的四個人而言,卻是個閒得發慌的季節。
所有的東西都開始長徽:食物、衣服、榻榻米。只是兩、三天擱著不理,就連揹包都蒙上一層灰色的黴。花代它們的羊舍也不例外,只需一個晚上,乾草就成了白色徽菌的溫床。
原本放在廚房窗邊等待熟成的起司當然也無法倖免,看似發黴的年糕上面的黑徽繁盛地覆蓋了整個表面。
「已經完蛋了吧,」立川沮喪地說。
「溼氣這麼重……」薰也說道。
站在兩人之間的涼介拿起一塊起司,湊近鼻子一聞。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有黴菌才能促進熟成,要是完全都不長黴反而傷腦筋。」
立川似乎不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