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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夜晚寧靜之中帶有低噪,也許是哪裡的機器還在嗡鳴,也許是哪裡的工地晚間施工,又或者是被一棟棟樓房逼到夾角的風,不得不呼嘯而過,嗚咽有聲。
路燈之下,有些地方格外明亮,有些地方則還能看到樹木張牙舞爪的倒影,彩色的燈光之前,一小片多彩的霓虹,映照在車窗玻璃之上,像是五光十色的夜掀開撩人的面紗,逐漸展現自己的真容。
大幅的廣告牌上變幻著色彩,時而是漂亮的風景,時而是廣告語和電話,街道兩側的行人漸少,地上的水窪倒映著一片光怪陸離的場景。
在車中小睡了一覺的人睜開眼,晚來的風,微涼,從留出的車窗縫隙之中鑽入,帶來外面自然的氣息,屬於城市的微微躁動的氣息,又有那恰到好處的涼,為一切降溫。
男人翹著腳,連夾腳鞋都沒脫,就那樣直接翹到前面的車玻璃上,幾乎踩上去一樣,七分長的褲子露出一小截光滑白皙、一看就很少見陽光的小腿來,往上逐漸寬大起來的褲子說不上是怎樣的風格,卻也沒辦法讓腰身隨之寬大,反而更顯腰細,寬大的t恤衣領也大,微微凸起的鎖骨上一條銀鏈反射著外來的彩光。
一頭黃毛在這樣的彩光之下也變了顏色般絢爛,狹長的眼像是狐狸眼,透著某種狡猾的味道,骨節分明的手拉出一旁的手機,按亮了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多了,足足睡了一個多小時,已經是失約了。
啊,其實也沒什麼要緊,收保護費這種灰色地帶的事情,能不幹總是不幹的好,可惜,下水容易上岸難,若是真的要不幹,還是要想想辦法的。
這一想,又覺得好麻煩,不如維持現狀好了,總之,死劫很容易過,只要不像原主那樣肆意,把自己的退路也給堵死了,總不會死得太慘。
無親無故,鄉下一個奶奶還有低保撐著,又有左近親鄰,不至於真的就他一個依靠,這般算起來,似乎還真是難怪原主毫無責任心的浪蕩了。
沒文憑,沒學問,也沒這方面的上進心,小小年紀就跟了大哥,大哥說不上是退了還是混出頭,反正一個網咖的家業撐著,看起來也有幾分牌面的樣子,目前接了一攤子事兒,是大哥給介紹的,幫某個娛樂場所看場子,順便收收周圍的保護費。
娛樂場所麼,周圍總是有些魚龍混雜的小門子,原主要做的不是去把那些門堵了,而是稍微規範一下,收點兒錢,給個門檻,不然什麼小攤小販都能堵門,娛樂場所也娛樂不起來了。
這方面的分寸,原主掌握得不夠好,有的時候事情做得太絕,說起來,好像就是明後天的事情,非要逼得一個交不起保護費的離開,正好逢了那女人被騙了全部的積蓄,想不開,竟是直接就死了。
自殺。倒是沒有真的追究原主的責任,但那女人還有親人,被她早年丟棄在孤兒院的殘疾兒子,不知道怎麼找上來了,不僅是原主,還有原主身邊兒那些小弟,都死得很慘。
先從小弟死起,讓他們恐慌,讓原主害怕,在害怕之中迎來死亡。
“原主所為也就是雪崩時候的一片雪花,不是根本因素,就算什麼都不做,那女人也有可能因為積蓄被全部騙走而尋死,所以啊… …”
往後仰了仰,維持著這個姿勢,感受著腰部墊著的軟墊又被壓下去兩分,拂過眼前的碎髮,他想,順其自然吧,他也不是過來做聖父的,從原主的角度出發,也算是忠於職守,不能說是完全的錯,沒必要矯枉過正。
人啊,各有各的命。
這種說法似乎有點兒消極,但從命運交織的線條圖案之上來看,卻又不能不說其中的道理還是在的,所以,插手太多,未必就是件好事,因果反而是次要的了。
“這次,算休假嗎?難得的輕鬆。”
當個好人大概還有些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