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學蘭聽她男人這般說,嘆了口氣,他們這群老農民呀,為生活勞累,還要怕來年吃不飽穿不暖,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又一場春雨之後,萬物爭長,他們大隊種的冬小麥已經長及成人小腿肚,漲勢比往年好不少,但小麥長的同時,雜草也在瘋長,大隊長開始挨家挨戶通知,集體下地除草。
村裡每家每戶紛紛扛著鐵鍬,頭頂草帽,開始勞作了。
蘿蔔頭們也沒閒著,趕上週末了,個個背著簍子,跟在自家大人屁股後頭,家裡大人前腳把雜草除了,他們後腳拾起來扔簍裡,揹回家曬乾了能當柴禾燒!
薺菜也可以挖了,各家蘿蔔頭們分工合作,拾雜草的拾雜草,挖薺菜的挖薺菜。
薺菜饃饃、薺菜餃子、薺菜包子挖回家又是一頓美味!
王有田把公社批准潘家砍蘆葦的訊息通知了潘陽,他們可以隨時去砍蘆葦了,不過為了掙工分,老潘家上下不得不把翻房子的事向後推,怎麼也等隊裡的活幹完再說。
他們潘西村大隊的田地有一撥在荊山半山腰上,一撥在淮河壩下,還有一撥在地勢平坦的底灣裡。
山上的田最貧瘠,遇上乾旱季節,一畝地可能只收幾十斤小麥。淮河壩下的地勢低窪,趕上雨水多的年份,幾乎也沒收成。相對來說只有底灣裡的田最肥沃,冬小麥也是底灣長勢最好,壩下的次之,山上的最差。
身為潘西生產大隊隊長,潘士聰早在頭幾天就在把山上壩下底灣全看了一遍,山上壩下的小麥長得沒有勁頭,除完草之後得追肥。
還得去縣裡買尿素和硫酸銨!
去縣裡買肥料,潘士聰自己一個人肯定不行,得在生產隊裡找個人跟他一塊去,別的不說,肥料過磅裝麻袋裡,抬上抬下也得有個人給他搭把手。
潘士聰找到了潘陽,讓潘陽和他一塊去縣裡買肥料。為什麼找潘陽,因為潘陽是村裡除卻書記、副隊長以外識字多的人,又比那些小年輕沉穩,是去買肥料的首選。
他們潘西生產大隊有千畝田,其中要追肥料的有六七百畝,哪怕一畝田追肥五斤,這麼多田也得買三四百斤肥料回來。
潘士聰駕著生產隊的驢車,天不亮就和潘陽一起往城裡趕。
潘士聰和潘兆科雖然差不多大年紀,但潘士聰的輩分卻比潘兆科小,按輩分算,潘士聰得喊潘兆科一聲叔。
兩人一路侃大山,半晌午總算到了城裡,買化肥得去農機門市,潘士聰來城裡的次數有限,進了城就有些轉向,不知道趕車往哪去。
潘陽給他指路,「從前面下壩,沿慶豐路往西走,農機門市就挨在縣醫院不遠的地方。」
潘士聰扭頭看了潘陽一眼,道,「兆科叔,你倒是對城裡挺熟悉的嘛。」
潘士聰這人說話直來直去,雖然有時候脾氣暴了點,但沒什麼城府,他也沒往其他地方想,不過就隨口說了一句,可潘陽卻有點心虛,拐著彎把話題帶了過去,她都來過縣城這麼多趟了,對縣城能不清楚麼。
到了農機門市,兩人把驢車停在門口,進去買化肥。
這個年代要比前十年好上許多,化肥工廠生產量高,化肥不是太貴,也是論斤賣,尿素一毛錢一斤,硫酸銨一毛二,他們各要了兩百斤,總共花了四十四塊錢,使用的都是隊裡公款,這趟出來的所有花銷回去都要記公帳。
兩人把肥料抬上驢車,並未急著往回趕,而是先解決吃飯問題。
農機門市在縣醫院西邊,靠縣醫院東邊的就是國營飯店。因為早就料到要在城裡吃飯,潘士聰事先拿集體糧食去鄉糧站換了糧票,中午的飯錢就由他來付。
潘士聰問潘陽想吃什麼,潘陽找了張桌子坐下來,讓他隨意點。
正值飯點,飯店裡人還挺多